鹿場裡的人常說,馬師傅是可以和鹿對話的哩,說是之前上山的時候,下著小雨,原本大家都覺得不礙事,可走到半山腰,聽到幾聲鹿鳴,大家還沒回過神來,馬師傅就拉著大家走回頭路,一邊勸著大家走,一邊說什麼鹿在提醒他們,這裡有危險,趕緊走。
有人願意聽,有人就喜歡唱反調,當時有個小年輕死都不肯聽馬師傅的,倆人拽他都拽不動,想把他扛下來還反被他扯著摔了個狗啃泥。
沒法子,就只留了他一個人在山上,可等著馬師傅帶著三三倆倆的人跑到另一邊的坡地上時,原本他們站著的那塊小土坡就滑坡了,泥土席捲著灌木矮樹像是突然失了根基狠狠下墜,露出一截光禿禿的山體橫截面。
密密的雨滴撲蒙在臉上,除開馬師傅,其餘三人看得那叫一個心驚膽戰,半晌才反應過來,那小年輕還在那塊兒呢。
後來挖了許久,那裡還找得到人,他們遠遠看著的時候覺得滑坡的土坡不大,可實際上,他們跑過去的時候,連人在那兒都找不到,平白地挖了許久,又回去找了人,整整三天,才找到已經被泥水裹挾得面目全非的小年輕。
這次走山事件後,馬師傅的名聲算是起來了,能和鹿說話這件事兒更多人信了。
大家都以為,馬師傅和鹿的關係應當是如親朋,勝好友,可沒想到,這次馬師傅的死,和鹿有關係。
屍體是在鹿場宿舍五十米開外的地方發現的,衣服都完整著,可背上有血跡,不深,很淺的兩道,鹿場裡的男同志把衣服解開看過了。
「是鹿齒的痕跡。」
「鹿齒?」劉美麗聽懵了。
「恩,懷疑是鹿咬死的。」
「致命傷?」
「不是。」
「那怎麼說是鹿咬死的?」劉美麗不自覺地低頭看了看懷裡的孩子,她窩著胸,企圖讓這孩子藏得更好一些。
「總之,你先回去。」領頭的神色很不自然。
劉美麗點點頭,連帳子裡的東西都懶得收拾,連忙低著頭捂著孩子準備離開,卻突然又被領頭的喊了一聲:「劉美麗同志,你昨天,沒有在林子裡發現什麼奇怪的東西吧。」領頭的頓了頓,聲音壓抑得可怕,「譬如說,鹿……或者……孩子之類的。」
鬼使神差的,劉美麗搖了搖頭,之後抱著當時還是個嬰孩的祝棉飛一樣地跑回了宿舍。
之所以瞞著,是因為她覺得那領頭的說話蹊蹺。
「鹿絕對不可能傷馬師傅的,傷了誰都不會傷馬師傅。」劉美麗後來和已經成年的祝棉解釋,那一副認真又篤定的樣子和往日愛嬉鬧打趣兒的劉美麗判若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