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軍入了席,鐵夫人也是餓著肚子等著,旁也無人,倆人各自擼起袖子灌了一大口湯水,鐵夫人才仔仔細細說起來:「今日我著了封書信去揚州給我閨中密友,讓她幫忙再打聽打聽,我倒是不信那戶人家竟如此涼薄,都過了文定,哪裡有退婚的道理,不說常樂坊了,滿長安也沒見過這麼丟人的做派。」
鐵夫人書香門第出來的,自來講究公平理法,鐵軍聽了連連搖頭:「你這樣想,到還沒阿凝通達,昨日我去看她的時候,她便說了退婚就退婚,人家既然狠心退婚那是沒把她放在心上罷了,既沒把她放在心上,她嫁過去也是難受,倒不如早早了斷。」
鐵夫人聽了,擱了筷子:「她當真這麼說?」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沒哭哭啼啼,一哭二鬧三上吊說沒面子?」
「不僅如此,」鐵軍又補充,「她還說,相比較起來,她覺得那揚州文家公子哥兒更加可憐,若是正兒八經的指腹為婚,怎麼可能不自小看重著,聯絡著,非得到了自家兒子定親了才說有親事,怕不是中途搪塞來的,又說文家的老家是農戶,老家裡的指腹為婚肯定不如長安的親事來得風光,那文家不惜得罪在長安城裡當官的未來親家也要去迎娶老家的那女子,說不定是被人拿捏了什麼把柄,文家夫婦怕是騎虎難下,這才應允,想想他們的為難,阿凝便覺得心裡痛快,沒那麼難受了。」
鐵夫人用瓷勺子有一搭沒一搭地舀著綠豆湯里零星可憐的綠豆,嘀咕道:「她倒是看得開。」
鐵軍挺起胸膛,十分自傲:「早便說了,女大十八變,我瞧著阿凝十五歲後性子便大有不同,這是懂事兒了,豁達了,能有這番心氣,以後嫁去哪家都不吃虧,」說完,他又拍了拍自家夫人的手,「再說,才十五歲,不著急,常樂坊里十七八才出家的姑娘又不在少數,嫁了人不滿意和離再嫁的也有,好人家總是要細細挑的。」
鐵夫人像是被說通了,她蹙眉,忽而又覺得不對:「你說她若是如此看得開,怎地這倆日都託病不出門?也不去女夫子的課了?連續多日告假,我今日去東市買東西瞧見人家都不好意思讓人家看見。」
鐵軍聽了只笑,他曉得自家女兒在做什麼,酷暑天熱,去上學就要早起,坐車太熱,走路太久,倒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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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不如沏一碗冰鎮楊梅酒。」
後院,□□正趴在竹蓆上讓自己的小婢女給自己搖風輪,這風輪下面托盤裡置了水,原本是冰的,搖著搖著也跟著熱了起來,家中也有冰,可鐵家不算高門大戶,只有晌午那麼一會兒阿娘才會讓家裡用冰,而且只在床頭擺著,屋子裡其他地方還是熱的,冰也不多,一頓覺的功夫便化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