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馬倏思慮片刻,才坦白道,「兒子在滇西……是殺過人的。」
馬夫人愣了一下,猛地聽來並未明白馬倏突然這樣說是什麼意思,半晌才醒悟,兒子這是在點她呢,別人狠,她兒子可以比別人更狠,用暴力解決暴力也是維護正義的一種方式。
馬夫人吶吶開口:「殺……殺人,那你姑父……,你姑姑她……。」
馬倏緩緩跪下:「那是一夥逃兵,一路奸淫擄掠,仗著自己有刀劍懂兵法,十幾號人占了一個十來戶的小村子,村裡有個好看的姑娘,他們便直接將人擄走,扒了褲子,寒冬臘月,直接丟在炕上,五花大綁著,嘴裡繞了一圈麻繩,防止這姑娘咬舌自盡,炕上堆了被褥,防止這姑娘撞牆,他們開心了,就輪流進這屋子□□快活,不開心了,也進這屋子發泄,可憐這姑娘,竟然連死都不能死,他們殺了這姑娘的全家人,還拿她父親的頭顱在她面前炫耀,甚至還將她幼弟巴掌大的小胳膊丟在她的大腿上,看她發瘋的樣子,母親,比這還可怕的事兒還有很多,可您和這姑娘同為女子,同有兄弟父母,您看著這姑娘失去了身子,失去了嫁人,失去了尊嚴,您說,若是您在場您會如何?」
馬夫人被說動了,她又氣又怕,卻還是咬牙切齒地說道:「殺了他們,隨便找個什麼東西,都要殺了他們。」她說完,捂嘴自覺失禮,馬倏卻又跪行到她跟前,慢條斯理地說:「這便是兒子做的事,母親,刀劍可以殺人也可以救人,若我殺的都是作惡之人,那便是救了更多的人,父親是言官,他體恤民情,監察同僚,發現不公,上報朝廷,這是救人,我手持兵刃,金戈鐵馬,斬殺惡人,這也是救人。」
馬夫人抿抿嘴:「可你若真是……真是當了武將,那你這秀才豈不是白考了?你自小寒窗苦讀的日子,都白熬了。」
「怎會白熬呢母親?」馬倏聲音柔柔軟軟的,像是在哄小孩子,「父親說過,大丈夫應當先明理再做事,讀書不僅僅是為了功名,也是為了明白道理,就說剛才這受辱的姑娘,當時我們的人馬救下她之後,你以為整個村子的人都會同情她,對她好嗎?不會的,其中不乏恨她的,可能是因為她手腳齊全的活下來了,可那村子裡的人大部分都妻離子散,手腳殘缺,只為了防止他們逃跑,也可能會覺得她不乾淨了,因為凌辱她的是一群男人,一群,若兒子沒有讀書,許是和那些村民一樣,可兒子正是因為讀了書,兒子知道,這一切都是那群禽獸的錯,這姑娘始終都是無辜的。」
「她最後呢?」馬夫人眼眶逐漸發紅,「背井離鄉了嗎?」
「沒有,」馬倏垂下眼眸,神色黯淡,「她給她全家人挖好了墳,跳河自盡了。」
馬夫人只覺得心窩被狠狠撞了一下,她伸手,顫顫握住馬倏的手腕,恨恨道:「你和母親好好講講,你是怎麼殺了那群禽獸的,越仔細越好,我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怎麼死的!」
馬倏昂首,長嘆了一口氣,開始給母親詳細講自己是怎麼一箭穿心,怎麼斬殺了那為首的頭顱,又是怎麼將其餘人五花大綁,讓他們跪在村口,讓他們畫押認罪,又如何讓手下的人一一將其斬殺,聽到細緻處,馬夫人忍不住抓緊馬倏的衣袖,帕子亦是捏得緊緊的,可馬倏越是停頓,她越是想要聽,恨不得是自己替那姑娘斬殺了這群混蛋。
「母親。」馬倏說完,略顯擔憂。
「我知道了,」馬夫人自小是養在深閨里的,這輩子見過的血腥畫面不過是一個僕人搬運花盆的時候打碎花盆劃傷了胳膊,她禁不住嚇,卻對馬倏說的這些場面一問再問,只確定了這些人下場個個悽慘後,才釋然地說了句,「等去了閻羅殿,這些作惡的必定投胎到畜生道,」她扶了扶心口,「倏兒你先去吧,我有些累了,我得緩緩。」
馬倏行了禮,母子倆說話,特意屏了其他人,馬倏出了門,只吩咐門口的老媽媽好生照顧母親,還仔細問了一句中途是否有人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