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翹拍拍他的手,復又抬眸看向江榮先,笑靨如花:「江總,今天是我不懂道理,不該無名無分就上了江家的桌,我應該同江夫人學習,忍辱負重數十年,硬生生熬死一條性命,再光明正大坐在女主人的位置上。」
這話刺耳又邪氣,專挑人的心窩肺管子戳。
以至於江家人第一時間尚未反應過來,只怔在那裡,瞪著眼睛看向林翹。
林翹第二句話很快接上:「阿勁,你也該向你父親學習,在外怎樣亂來都好,對內還是應該家風嚴謹,以後才能給後輩做榜樣嘛,否則怎麼管教後輩,怎麼會有說服力?」
他們看不起她?
那好,她倒是要看看,數一數前塵往事,究竟是誰更髒更臭。
「反了天了!林小姐!這裡是江家,不是大馬路由著你發瘋!」江嘉麗猛拍桌子,站了起來。
江母捂住胸口,幾欲昏厥:「榮先,你瞧瞧嘉勁帶來的是什麼樣的人,我都是六七十歲的人了,沒想到居然被一個毛頭丫頭找上門來侮辱!」
江榮先臉色鐵青,卻沒有大怒,只看向林翹,沉聲問:「林小姐,你似乎很有脾氣?我想你是忘記了,娛樂圈不過一畝三分地,你承受得住我的一怒嗎?」
林翹斂住笑意,不卑不亢:「我也是人生父母養的,我不管你是誰,哪怕你住白金漢宮青瓦台,你也不能輕賤我,如果我今天真的由你侮辱,別說能不能在娛樂圈生存,我連活在這個社會上都不配。」
江嘉勁聽罷拍起手掌,哈哈大笑:「好哇,好,說得好。」
他起身,攬上林翹的肩膀,對江榮先笑道:「老傢伙,人上人做久了,你忘記了也要把別人當人吧。」
「你閉嘴!逆子!」江榮先暴喝一聲,順手抄起桌上的空碗砸向江嘉勁。
江嘉勁避之不及,顴骨頓時挨了一下,他疼得倒抽氣,林翹抬頭,只見他的臉頰肉眼可見的青紫紅腫起來。
這種順手的動作,肯定不是第一次做。
江嘉勁必然是在一個充斥著冷眼,暴力,打壓,忽視的環境下長大的。
林翹雖然沒有一個完整的家庭,卻沒在成長中遭受過暴力,她頓時心如刀絞,江嘉勁在人前太風光體面了,以至於哪怕她早知道他在江家步履維艱,可親自看到這些,還是覺得難以接受。
她將江嘉勁護在身後,亦把手邊的碗筷狠狠一摔。
嘭的一聲,瓷片四濺。
她梗著脖子看向江榮先:「他是你的兒子,不是你的奴才!你憑什麼對他非打即罵?!江夫人在天之靈都看著呢!」
江榮先難以置信林翹竟然會有與他叫板的膽子,他指著她:「你算什麼東西,這裡有你說話的份兒?!」
林翹當仁不讓:「江家是好,但今天是你親口讓我過來的,不是我死乞白賴非要過來的,江總,不管你是想讓我站在這裡被你羞辱,還是站在這裡眼睜睜看著江嘉勁被你羞辱,我都做不到!」
她人在氣頭上,沒考慮什麼後果,亦沒考慮什麼前程,又道:「如果今天你覺得我冒犯了你,那好,我甘願承受你的怒火,你儘管放馬過來就是。」
話落,她握緊了江嘉勁的手,轉身離開。
江嘉勁看著她,那一刻竟失去了聲音,失去了表情,也失去了動作,只一味跟著她,往外走。
第60章 「林翹,你是我……
車開走很遠,才停下來。
亮馬河邊,唯有燈火在閃,幾乎沒有行人。
江嘉勁把車子停下來,對
林翹說:「我想出去喘口氣,你坐一會兒。」
林翹沒有說話。
她不明白,他為什麼不是說「我們下去走走吧」,而是「我下去你好好坐著」。他們不是一起出來的嗎。
直到過了那么半分鐘,林翹看到江嘉勁指間那橙紅色的星火,才知道他所謂的喘口氣,其實是抽根煙。
這是林翹第三次看到江嘉勁噴雲吐霧。
他這天穿駝色的風衣,背影高大挺拔,又帶幾分不易接近的清冷。
她看了他一會兒,打開車門,朝他走了過去。
他背對著她,感受到她的影子才轉過身來,繼而看向她,把煙摁滅,扇了扇風:「外頭冷死了,你下來幹什麼。」
果然是冷,講話都呵出白氣。
林翹看了眼燈火倒映在河流上的波瀾,答非所問:「在這放煙火,會進局子嗎?」
江嘉勁愣了一愣,哈哈大笑說:「就算不會,我上哪裡去給你變煙火去。」
話落,斂了笑意,深深看著她,伸出了手。
她先是把手抬起,才走過去。
靠近時,他往前傾身,一把抓住她的手,拽她進懷抱里,她的頭撞到他的胸口,他笑著:「哎喲,你還挺有勁兒。」
林翹像只小動物般抬起腦袋,凶凶地瞪他。
他笑著吻她的眼睛,不許她再瞪。
這樣鬧了一會兒,林翹感覺得到他在笑,但人卻不快樂。
她忽然說:「沒有煙火棒,我們點菸好了,把你的煙當煙火棒。」
江嘉勁知道她想安慰他,卻還是講不出好聽的話:「你腦子有坑,敗家啊,我的煙很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