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鉞, 你在做什麼啊?」
少女清甜溫吞的聲音從背後響起,一隻瓷白的手拽住了嬴鉞的衣角。
熟悉的聲音,讓他魂牽夢縈須臾年的氣息,像雲夢澤的霧氣中若隱若現的海市蜃樓,縹緲地不似真實。
「春……春桃姐姐……」
嬴鉞身體顫抖著, 不敢回頭看,眼裡的野火驟然熄滅,繚繞起紛擾的白煙。
「是我呀……」
嬴鉞感受到冰涼如寒玉的身軀貼上了他的後背,緊接著,細微的啜泣聲從背後傳來。
「這些年來你去了哪裡?阿鉞,你長高了好多,身上的傷口現在還會痛嗎?這裡好黑, 我想去找你,可我出不去……」
「春桃姐姐!」
嬴鉞轉過身,想要擁住那個冰涼的身影,卻連那張朝思暮想中的臉都沒能看見, 少女的身軀化作了瑩白的粉塵,飄搖在月光里。
離洛儺面之下亦是瞳中微驚。
怎會維持時間如此之短?
「我承認,當年我將你從鬥獸場撿回來並非偶然。」
離洛伸出指尖, 瑩白的靈魂碎屑匯作光流繞於他指尖。
「春桃曾與我做過一個交易,是她讓我在巫都的鬥獸場裡救下了你,作為代價,她心甘情願將靈魂奉獻與我。」
「……剛才那個人,是她嗎?」
嬴鉞失神地凝視著離洛指尖的靈魂塵砂,匯聚作粉紫色的瓣狀晶石,像初生的鳶尾花。
「只是靈魂的虛影。」
離洛收回晶石,淡然道。
「你應該知道,黔青人死後,靈魂會回歸雲夢澤深處,重入輪迴吧?」
「……」
嬴鉞沉默不語。
「我強行將留她的魂魄留於世間,是逆天道之舉,早已讓她虛弱無比。唯有徹底掌握了雲夢神巫的力量,才能讓她徹底復活。」
兩隻青銅巨眼意味深長地凝視著神情恍惚的嬴鉞,金色的夔紋攀升而起。
離洛將那枚晶石放進他的手心,五指深入他的指縫,掌心相觸的地方,粉紫色的光輝熠熠閃爍。
紅色的陰翳侵蝕上嬴鉞的墨色瞳孔,像輪霧隱的血月。一片深淵在他的眼前展開。
無盡的深淵中,骷髏白骨堆積成山,血液碎肉匯聚成海,無數淒哭的厲鬼嘶吼著伸出蒼白的鬼手,洶湧的浪潮中,有一個小小的身影,像怒濤驚瀾中的一葉孤舟飄蕩。
看不清臉的春桃,紫光模糊了她的面容,只留下一個蒼白潦草的輪廓。但嬴鉞知道那就是春桃。他看到春桃張開雙臂,溫熱的淚珠迎風而飛,撲到他的臉頰上。
「阿鉞,我好痛苦啊!為什麼……為什麼你還不來救我……」
紅線自青銅儺面上蔓延而出,交織成深海中噴涌的岩漿,絞殺般纏繞盤結。
「來吧,和我做個交易吧,許下你的願望,征服黔青,復活春桃……」
「……許願?願望是最虛無縹緲的東西,我想要的,會自己得到。」
紅線一剎那間斷裂,以幾不可察的速度飛快收進了青銅儺面里。強大的妖力迸發出來,驅散了嬴鉞眼前的幻瘴。
離洛被震得後退幾步,一手撐在桌子上,勉強穩住了身形,面具下的表情晦暗不明。
果然,上古神獸的血脈駕馭起來終究要比尋常人妖困難太多。他是最擅長洞悉願望的妖物,鮮少有人能拒絕向他許願。
「我的身體不太對勁,要靜養三天。別來找我。」嬴鉞飛身躍出閣樓,消失不見。
黑羽鴛鴦飛進來,落在歪倒的桌子上。
「春桃的傀儡為什麼只能維持那麼短的時間,而且……還沒有臉。」
「因為……有人不夠聽話啊……」
青銅儺面上夔紋金光閃爍,燭光流轉在一對巨眼的邊緣,詭異得不像話。
與此同時,遠在荒冢,棺材山上。
蚩噗的一口吐出一口黑血。
四位侍女慌忙上前拿絲絹為他拭去嘴角血跡,將溫熱的藥湯餵到他嘴邊。
蚩頓了頓手上拿銀針銀線修補傀儡的動作,推開了抵在嘴邊的湯匙。
「沒用的,你們不必再管我了。」
「少主!我們是少主的侍女,自少主出生起我們就跟在少主身側,怎能拋下少主?」
一位侍女淚眼婆娑地望著蚩黑色觀音紗下那張面色慘澹的臉,痛心疾首道。
「請不要為我哭泣。在我死之前,我要把黎遠鶯的肉身靈魂修補好。十二日殺陣之禍,我們枯骨氏難逃其咎,作為贖罪,我也該讓遠鶯重新活過來。」
蚩慘澹烏青的嘴唇翕張著,有氣無力地吐出一個一個字節。=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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