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承葉眼角閃過一抹疑惑,轉瞬而逝又恢復了平靜,這問題應該他來問吧。
沒等蘇承葉開口,季楊又推翻了自己的問題,淺淺一笑,蒼白的臉上多一抹溫柔的神色。
「不,你不用告訴我的,我只是隨口一問。」
他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他現在連醫院的大門都出不去,只能呆在這裡,等著幾天後他的身體情況穩定下來,便直接坐私人飛機飛到德國去療養。
只是療養……沒有治療的必要了。
他這句話說的又急又難,生怕蘇承葉告訴他,姜品糖不願意來見他,所以就只有他一個人過來了。
他有放手的勇氣,卻沒有直面現實的勇氣,沈彥無數次在他耳邊說,姜品糖跟他才是最合適的,一個做飯,一個吃飯,總比兩個廚子碰到一起要相處的自在。
他也一直是這樣以為的,直到辛米告訴他,姜品糖已經離開蘇承葉了,他以為終於等到了,終於可以跟她表明自己的心意了。
可是,在北港海岸,他收到大衛發來的郵件,這封郵件就像是一盆冷水,從頭澆下來,澆滅了他心中所有的幻想。
他嘲笑了自己,這是他二十多年來第一次感到無助,第一次跟上天屈服。
如果死後能到西天去,他真想跪在佛祖面前,一遍遍詢問為何要這樣折磨他,如果重來一次,他不會爭搶任何權勢金錢地位,只求佛祖能讓他跟心愛的女人修成正果。
他想到這裡,心裡萌生了怨恨,怨恨自己,不怨恨旁人。
季楊抬了頭,整個腦袋還是低垂著的,他眼神往上看,看向跟自己形成鮮明對比,西裝革履健碩挺拔的男人。
「你知道她為什麼願意待在你身邊嗎?」
蘇承葉黑眸沉沉,單手拉過一旁的椅子,坐到椅子上,一條長腿伸直,另一條長腿蜷起,看起來耐心十足,打算要聽他慢慢說下去。
「你覺得呢?」
他不回答,而是反問季楊,這說明他比誰都心知肚明,但他想聽聽旁人是怎麼說的。
季楊緊抿著泛白的唇,撐著床板的手更加用力,竟喘著大氣從床上坐了起來,身體下意識的往前傾,好在他還是控制住了,攥著床邊欄杆的手不停的顫抖。
「因為你是國宴主廚,你的名聲大,她覺得同春樓的生意要靠你宣傳才能變好。」
「如果我沒猜錯,她跟你在一起,從沒花過你的錢。」
「你覺得她這是愛你嗎?」
蘇承葉唇角勾起,眼神里毫無笑意,目光冷冽,長腿一伸,擦的蹭亮的紅底皮鞋踩上桌邊,桌子上的溫水杯晃動了兩下。
他眼尾藏著怒意,鎮定自若的姿態,沉聲說道。
「你話太長,我聽不懂。」
他跟季楊打交道這麼多年,真是懂得如何氣他,這已經是看在他命不久矣的份上嘴上留情了。
季楊皺起眉頭,輕咳了兩聲,呼出一口長氣,牢牢的攥緊床邊欄杆,五根手指泛著紅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