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就是利用,」江長順故意把話說的重一些,「他一個哥兒哪能做得了主,後娘不把他當人,爹也不是個東西,而且人暈在了山上也是叫我救回來的,你千萬別厭恨他啊。」
江清淮冷笑了一聲,「我當然清楚,但是憑白被塞了一樁親事,若是爹你,你能高興的起來?」
江長順眉毛一擰,「那誰叫你不早些回來的?你都十八了,村裡頭誰家哥兒姑娘不早早許了人家?」
說著說著江長順急了,「整日裡不是太醫局就是軍營,我和你娘要是不管你,你這輩子別想娶上親。」
江清淮:「……」
那邊周紅花也好好安撫了一下林竹,「放心,我家阿淮讀過書,不是那等粗魯的漢子,做不出那些個糟踐人的事來,你別怕。」
周紅花對眼下的局面還是很樂觀的,畢竟她都和江長順商議過好幾回了,包括要怎麼勸江清淮都演練過。
她剛才給江長順使眼色就是這個意思。
結果一邁進門檻就覺得不對,堂屋裡父子倆各踞一邊,兩人都是一張冷臉,看起來江長順好像還更生氣些。
旁邊江雲野江雲月小兄妹倆低著頭一副很忙的樣子。
周紅花:「……」
她回頭看了眼林竹,小聲道:「你先回屋裡去。」
林竹小幅度地點了下頭,他不敢從堂屋裡穿,只能從柴房那頭繞。
可人剛一動就被江清淮一眼釘在了原地。
那一眼其實什麼情緒都沒有,頂多也就是看陌生人的眼神,可林竹嚇得臉都白了。
周紅花輕輕推了一把林竹,輕聲斥道:「你嚇他做什麼?」
江清淮:「……」
他何時嚇人了?
林竹像只受了驚的小鳥似的飛快地跑遠了。
周紅花瞪了江長順一眼,沒好氣道:「不是和你說了要好好說嗎?」
江長順訕訕道:「還不是他不曉得好歹。」
周紅花往邊上看了一眼,「你倆先回屋裡去。」
正豎起小耳朵準備偷聽的小兄妹倆:「……」
*
半個時辰後。
江雲月鋪好了床,對著那邊趴牆上努力偷聽的江雲野道:「二哥,你聽見什麼了?」
江雲野整個人都快貼到牆上去了,「沒聽見大哥的聲音,倒是聽見好幾回爹罵大哥。」
「啊?」江雲月趕緊湊過去,「爹就不怕把大哥罵跑了啊。」
江雲野臉色一變,「不好了,爹說這親事大哥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
江雲月:「爹怎麼可以這麼說,這下大哥肯定要跑了。」
「就是啊。」
江長順那句狠話放過以後,那邊再沒了動靜,就在小兄妹倆憂心忡忡的時候,房門突然被周紅花推開,「小月,你去隔壁和你竹哥哥睡,小野,你今晚和你大哥擠一擠。」
江雲月應了一聲,很聽話地抱著自己的小枕頭走了。
周紅花走過去,一巴掌拍在江雲野腦門上,「趴這兒做什麼,還不快去睡覺。」
江雲野拼命擠眼睛,「大哥他……」
「別管大人的事。」
周紅花從箱籠里把年前新做的被子抱了出來,兩個小的蓋的被子小,不夠江清淮蓋的。
只是——
周紅花回頭看了眼倚靠在門框上的大兒子,有些頭疼,「照你爹的身量做被子就夠費料的了,這下又來個你,你在外頭咋躥這麼高?」
江清淮笑嘻嘻,「我在太醫局裡吃得好唄。」
周紅花嗔他一眼,「少貧,雖說你爹答應了你不和竹哥兒睡一屋,但他話也說的明明白白了,這門親事我們已經認下了,竹哥兒他如今就是你媳婦兒。」
江清淮收了臉上的笑,不說話。
「其實娘曉得,你不是不喜竹哥兒,你就是想去軍營,不甘心回來。」
江清淮眼神微動。
周紅花抬手拍了下他的肩頭,輕聲道:「竹哥兒是個好的,往後你過了日子就曉得了。」
*
廚房的小爐子上還溫著熱水,江清淮坐在爐邊燙腳,屋裡沒點蠟燭,只有一點幽若的爐光。
吱呀一聲,木門突然被推開,一絲涼風迅速鑽進來。
「大哥。」
「小野?」
江雲野把門關緊,身手敏捷地跳過來蹲在爐子邊。
「做什麼?」
江清淮一看就知道小弟有話和自己說。
雖然已經五年沒見,但他和一雙弟妹之間卻無陌生感,尤其是現在,小弟小小一個蹲在自己腳邊,和幼時全身心依賴自己的模樣並無一絲區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