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之前江清淮拿一根麻繩把方才挖的三根大筍捆綁好,拎著帶走,到底費了力氣呢,拿回去曬乾了將來做藥膳也不錯。
出了這一片竹林,迎面便撲上來一股子水汽。
春日裡雨水多,把一些土坑泥坑都填成了小水池,這裡就有好幾個。
江清淮一眼便瞧見其中一個水坑旁長著一株野地莓,紅通通的果子墜在枝子上,沉甸甸的一看就汁水豐沛。
他看了眼身邊的林竹,正要問他就發現林竹的注意力似乎在別處。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江清淮發現了一株高大的香椿。
上面的香椿芽早被村里人摘乾淨了。
本來還不明白,一看林竹帶著畏懼的眼神,江清淮瞬間想起來了。
他低下頭往旁邊湊了些,「上回摔你的是哪根枝子,我去替你折了它。」
「啊?」林竹一愣。
江清淮指著香椿樹高處,「是那根嗎,還是邊上那根?這兩根枝子怪裡怪氣,一瞧就不是什么正經枝子。」
林竹不好意思笑的,但還是沒忍住,噗嗤笑出了聲。
笑完又趕緊捂住自己的嘴。
「要不要?」
林竹搖頭,他上次摔的那根枝子很高的,而且他摔其實和枝子也沒什麼關係,是因為鳥。
「真的不要?」
江清淮說著就開始擼袖子,一副和枝子不共戴天的架勢。
林竹以為他要來真的,趕緊一把扯住他的衣袖,「不要去。」
江清淮愣了一下,視線下意識往下,看向林竹的手。
細瘦的手腕在日頭的映照下白的晃眼。
江清淮咳了一聲,「不去便不去吧,你先鬆手。」
林竹的臉騰的一下紅透了。
他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膽大到這種程度,光天化日居然主動去扯漢子的衣袖。
安靜片刻,江清淮清了清嗓子,指著方才看見的野地莓問道:「折枝子不要,那那個呢?」
林竹看見慢枝子紅通通的果實,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
「你在這裡等我。」
林竹又開始遲疑,這個水池不太大,他自己也可以摘到的。
但江清淮說完那句話後就過去了。
走到一半又折回來,「有帕子嗎?」
林竹在袖口摸了兩下,取出一塊兒粗布帕子。
這帕子料子本來就不好,林竹平日裡還洗的勤快,就越來越粗糙了。
林竹漲紅著臉,有些遞不出去。
但江清淮好像完全沒注意,伸手拿過帕子就走了。
江清淮毫不客氣,把那株野地莓薅了個一乾二淨,但凡有點紅的全沒放過。
包了滿滿的一帕子。
紅通通的果實擠擠挨挨的堆在一起,看著實在喜人,林竹眼底滿是愉悅。
江清淮順手在水池裡洗了一把,自己先嘗了一顆,然後把餘下的全給了林竹。
林竹捧著滿手的果子,表情有些侷促。
他從來沒有這麼吃過東西。
要是擱以前在家的時候,這些野地莓他能瞧上一眼就不錯了,王冬翠心情再好都不會給他分一口。
「嗯?」江清淮疑惑道:「不喜歡這個?」
林竹搖頭,「我,我想帶回去給小月小野。」
江清淮把帕子包好放進林竹身後的竹筐,「裡面還有呢,夠他們吃了。」
整理好竹筐後,江清淮把鐮刀拿起來,「你在這裡吃,我去那邊割一把蒿葉。」
林竹立刻就說:「我也去。」
「不用,就在那個水塘邊,我去去就回。」
林竹只能看著他的背影,傻呆呆地站在原地。
這些果子他真的能吃嗎?
林竹記得他還小的時候,那會兒他娘還沒走,但身子不好,一日裡有大半都躺在病床上。
村裡的媒婆以沒婦人替林立根操持家裡為由給林立根和王冬翠牽了線,王冬翠家裡窮,她弟弟到了年紀但家裡拿不出彩禮錢,一直沒成親,家裡急的上躥下跳。
這時候正好林立根手頭還算寬裕,給了好些彩禮,王冬翠就嫁了進來。
剛嫁進來的時候王冬翠還沒後頭那麼跋扈,尤其是當著林立根的面,甚至可以稱得上關愛有加。
明明是不記事的年紀,但林竹很清楚的記得,王冬翠有身孕了以後,林立根有一回去鎮上帶了一盒酸棗糕回來。
王冬翠先把酸棗糕推給林竹,笑盈盈地讓他吃,林竹很高興,可許是小孩子的直覺,他發現他伸手的時候王冬翠陰惻惻地看著他,林竹嚇得縮回了手。
王冬翠再給他遞的時候,他就不敢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