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紅花壓著聲音道:「田狗子一家真是要死了,叫啞巴和小孩出來賣花椒,也不怕老天爺收了他們。」
江長順搖頭嘆了口氣。
林竹坐在啞巴和大毛對面,時不時瞧見大毛從兜里摸點東西出來塞進嘴巴里,剛開始還沒在意,以為是啞巴給他準備的乾糧之類的,結果多看了一眼才發現不對。
大毛吃的竟然是土,就是地上隨處可見的那種土。
林竹驚得抓住了大毛的手,「大毛,你怎麼吃這個?」
大毛搖搖頭,不說話。
旁邊的啞巴眼圈一下子紅了,林竹瞬間明白了。
他以前吃不上東西的時候也想過去吃土的。
*
晚上躺在床上,江清淮一直沒怎麼說話,林竹便問他,「阿淮,你有心事嗎?」
江清淮嗯了一聲,輕聲把自己的想法說了。
「去碼頭擺攤?」
「你覺得如何?」
林竹想也沒想就點了頭,「我跟你一塊兒去。」
江清淮失笑,「不反對嗎,碼頭很亂,而且真的很冷。」
林竹搖頭,「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
江清淮笑了,「這就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意思嗎?」
林竹臉紅了,把臉埋下去不看他了。
片刻後他又想起一件事,重新把頭抬了起來,「我也有件事想和你說。」
「什麼?」
林竹把大毛吃土的事情說了,「……我還是覺著有些不對,大毛那么小,吃這種東西會不會把身子吃壞啊?」
江清淮表情有些嚴肅,「也許身子已經壞了。」
「啊?」林竹大驚。
江清淮拍了拍他的背,「別緊張,應該沒到嚴重的程度。」他心裡有幾種猜測,但都說不準,要先診脈才行。
他想了想:「明日回來以後我讓娘想個法子把啞巴和大毛接過來,然後給他號個脈,如何?」
「好。」
第二天一聽完,周紅花便急壞了,路上催著江清淮加快速度不說,一回家連個歇停都顧不上,立刻便要往田家去。
江清淮提醒她,「別急,先想個由頭才是。」
「還想啥,隨便編一個就是了。」
周紅花丟下這句就風風火火地出門了。
到了田家,周紅花先假模假樣地進去和啞巴婆母打了個招呼,然後才道:「昨日我見啞巴和大毛出去賣花椒,正好我家花椒少了,先找他買一些,他回來了沒?」
「回了,剛回呢,一天天的不曉得怎麼回事,弄到大老晚才回來,還賣不出去……」
婦人一頓,忙改了口,「不過我家花椒可好著呢,是啞巴沒本事,都不曉得養他有啥用。」
周紅花偷摸瞪了她一眼。
啞巴慌慌張張地從屋裡出來,身上還穿著昨日那身衣裳,沒來得及換。
婆母瞪直了眼,「還不趕緊把衣裳換了去,這麼好的衣裳給你穿真是糟蹋了。」
雖然啞巴聽不見,但相處這麼多年,意思總能明白的,他尷尬地沖周紅花笑了一下。
周紅花擺擺手,「你去換吧,我在這裡等你,不急。」
轉眼啞巴就換好了衣裳,拎著一簍子花椒出來了。
他婆母見他這拎這麼一點兒,有點氣,但當著周紅花的面又不好多說什麼,只能忍著。
「大毛呢,把他也帶上吧。」
不用她說,大毛一向是跟著他阿爹的,這會兒已經跟出來了。
走的時候婦人還在後頭罵罵咧咧,一會兒說帶個小東西幹什麼去,不如留在家裡幹活,一會兒說早晚把啞巴趕出去。
周紅花聽著實在難受,想著還好啞巴聽不見。
一到江家,啞巴面上的緊繃立刻便消了,眼底也有了笑意。
這會兒天已經暗了,周紅花一進門便招呼著江長順把桌子搬到後院去。
啞巴越看越疑惑,手裡那一簍花椒不曉得該放哪裡。
林竹過來拉他,他便傻呆呆地跟著去了。
江清淮已經在等著了。
啞巴茫然地看著林竹,林竹指了指大毛,然後又指了指自己腕部,慢慢道:「阿淮要替大毛號脈,沒事。」
明白過來以後啞巴立刻慌了,嘴巴里啊啊啊地說個不停。
林竹忙安慰他,「沒事,阿淮說不要緊,號個脈就成了。」
啞巴點點頭,手都在發著抖。
林竹拉他坐下,然後推了推大毛,「大毛,過去坐。」
大毛很聽話地過去坐了。
江清淮診脈的時候啞巴一直緊緊地盯著他,額上出了一層冷汗。
「平日裡時常腹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