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毛訕訕道:「我就是氣不過,嫂子那樣一個柔弱的人,去了公堂上怎麼受得住?」
六子連連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
卞老四看了眼江清淮的臉色,安慰他道:「不如先試試弟妹的口風?我觀弟妹似乎也不全然是柔弱之人。」
江清淮點點頭,起身道:「今日也不早了,兄弟幾個早些歇下吧,你們方才說的我都記下了。」
「好。」卞老四拍了拍他的肩。
*
江清淮進屋的時候刻意放輕了腳步聲,但林竹根本沒睡,一直靠在床頭等他。
他飲了酒,眉眼間就帶上了一絲嬌憨,看起來甜甜的。
江清淮走過去坐在他身邊,含笑道:「方才不是就說困了,為何還不睡?」
林竹笑眼彎彎,「在等你。」
「和四哥他們許久沒見,難免多聊了幾句,等我做什麼?」
江清淮一邊說一邊脫了外裳,掀開薄被坐在了林竹身邊,坐定後長臂一展,熟練地把林竹攬在了自己懷裡。
林竹蹭了蹭,把腦袋擱在他肩膀上,閉著眼睛似乎要睡了。
「竹子?」
「嗯。」
江清淮笑了一聲,「是你救了我的命。」
林竹慢了半拍才回了一句,「什麼?」
江清淮低頭親了親他的額角,輕輕柔柔道:「你知道嗎,我離開軍營沒多久,他們就出了事,除了四哥他們三個,其他人全都沒了。」
林竹倏地睜開了眼睛,「什麼?」
江清淮有點不好意思,「抱歉,把你弄得不能睡了。」
他知道,可他今日心緒實在難平,很想和林竹說說。
林竹方才的那點困意瞬間跑的精光,他從江清淮的懷裡直起身,「為啥沒了?」
「出了奸細。」
「真,真的都沒了嗎?」
江清淮點頭,淚珠從眼眶中急速滾落下來。
林竹從來沒見過他這樣脆弱的模樣,一時都嚇住了,又是抬手替他擦淚,又是亂七八糟地說著安慰的話,手忙腳亂的。
江清淮笑了一下,「無妨的。」
林竹一把抱住他,心疼道:「阿淮,你,你別難過。」
他實在不會說漂亮話,翻來覆去也就這句。
好在江清淮很快就調整好了心緒,又道了回歉,「抱歉。」
林竹用力搖頭,「阿淮你不要難過,我見你這樣,心裡,心裡很難受。」
「好了,不難過了。」
江清淮又笑了一下。
兩人相擁著坐了一會兒,江清淮突然又道:「竹子,你還記得娘的模樣嗎?」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說這個,但林竹還是點了點頭,「記得的。」
頓了一下,他繼續道:「我和我娘長得挺像的,我以前想,想到我娘的時候就去河邊照一照。」
他本來想說想娘的時候,但話到嘴邊又有點不好意思。
「竹子,娘待你好嗎?」江清淮語調輕輕柔柔。
林竹嗯了一聲,「好,娘很疼我的,有什麼吃食都會悄悄給我藏一點。」
其實娘能有什麼好東西呢,無非都是她自個兒省下來的口糧罷了。
「娘剛病的時候還能出門,每回都要帶著我,後來她出不了門了,後娘也不讓我在她跟前伺候,說我在屋裡享福。」
林竹越說越小聲,末了重複道:「我娘待我極好。」
「竹子,」江清淮深吸了一口氣,雙手攥緊林竹瘦弱的肩頭,一字一字認真道:「娘是叫林立根推到河裡淹死的。」
「竹子,你想報仇嗎?」
林竹腦子尚未反應過來,嘴唇卻已哆嗦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你,你說什麼?」
「竹子,你別怕,有我在,只要你點頭,我會幫你把事情做好。」
林竹眼淚撲簌簌地落下,他的心好像被人揉碎了,疼的難以言說。
「竹子,你說句話,別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