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素麵上表情有些僵硬,但是孟之看不到。
「我安慰不了你什麼,因為我頂著這個身份無論怎麼說都像是無病呻吟,根本沒有任何說服力。」孟之繼續說,「不過我想告訴你,如果我是你,我不但不會毀掉整個世界,殺光所有的人,反倒會感謝這世上有人與偏見的存在。」
「虛偽。」趙素說道。
「相較於虛偽,或許你用虛榮來形容我更貼切。」話音剛落,孟之便對上崔子陽那充滿疑惑的目光,「如果你真的能殺光這世上所有的人,你自己呢?跟他們同歸於盡?那你這一切行為的意義何在?」
趙素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我活不活不重要,我只想讓老天看看他的不公害死了多少人!」
「你若拼死毀掉這世間,就會有源源不斷的人誓死捍衛這世間,這個你不能否認。並且一定會有這樣的人存在,所以僅憑你一個人和幾隻老鼠的力量又能改變多少呢?」
「這個世界上本就沒有絕對的公平,世界上也不可能只有你一個人心中有冤屈和憤恨,或許真的存在過跟你一樣想法的人,但是結果你也知道——這世間還好好的。你就算再怎麼努力,也只不過是蚍蜉撼樹而已。」
「但事在人為,我若是你,我會拼命爬到高處,將其他人都狠狠踩在腳底,讓他們親眼看著我為自己加冕。我要讓他們悔不當初。」
趙素冷哼了一聲:「果真虛榮至極。」
孟之滿不在乎:「這當然虛榮。我不覺得有虛榮心是什麼不好的事情。你難道沒感覺到爽嗎?不開心嗎?就算這世間再無旁人,看似你得到了整個世界,可實際上你什麼都沒有了。老天既然能創造出一個如此秩序的世界,就能再創造出第二個第三個……在之後的新世界裡有女亦會有男,偏見依然存在,到時候你又當如何?繼續毀滅嗎?」
「僅憑一腔憤懣撐起的暴力蠻力是解決不了任何問題的。我想不通你明明有其他的路可以走,你為何偏要選擇走這條兇險萬分的吊橋呢?」孟之思索片刻,「我想或許你心底除了恨還有愛吧。」
孟之的話成功戳到了趙素的痛處,她歇斯底里地叫喊:「沒有!我跟他們!我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我不愛他們……我愛他們嗎?可是他們都已經死了。」
時間緊迫,就這一會兒的功夫外面已經有不少人被病鼠咬了。
崔子陽有些焦急,他出聲勸說:「趙姑娘,請您不要再錯下去了。」
趙素吸了一下鼻子,強裝鎮靜地說:「那你求我。」
崔子陽不理解這是什麼要求,他看了看孟之,孟之只是嘆了口氣。
從小到大,趙素身為女子永遠矮弟弟一頭。在她的世界裡,男性的地位是至高無上的,不可撼動的。不怪她有這種扭曲的心理。
崔子陽雖不情願,但也照做:「安遠將軍崔子陽懇請趙姑娘放他們一條生路。」
崔子陽此時不只是將軍,更代表了男人。
看,就算是男人,也得向她趙素低頭,也得求她趙素高抬貴手……
值了。
趙素抬起手在窗沿上有節奏地敲擊了幾下,片刻後老鼠都跑進了草叢中不見了身影。
眾人見狀皆松下一口氣。趙素閉上眼睛仰起頭直直地撞在了刀刃上。
鮮血濺了崔子陽滿手,也濺了滿窗。
孟之沒有猶豫就把崔子陽的手臂拉了回來,帶他去清洗。
好在孫興賢和張代玉沒有受傷,都在外面有條不紊地給眾人包紮治療。張代玉的臉色有些難看,一邊給人包紮一邊破口大罵。
「我搞不明白,那女的腦子怎麼想的?」張代玉手上力道不輕,她手下的患者一直在倒抽冷氣不停地喊疼,可張代玉沒有聽見,依然自顧自地說道,「真是小刀拉屁股,開了眼了……好了,下一個……」
崔子陽身上沾了趙素的血,清理消毒過後便沒有什麼事情了。
「小姐,多謝你了。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那些老鼠。」崔子陽拿綢布將刀刃擦了個乾淨,擦完之後將綢布丟盡了火堆,火焰一下躥得老高。
孟之看著火焰有些失神,她說:「這件事情非同小可。趙素雖然死了,可她養的那群老鼠卻不知所蹤,為了百姓的安全考慮,必須要把這些老鼠給找出來,否則後患無窮啊。」
「確實是這樣,我這就叫人去網鼠。」
孟之這意思聽著像是孟之作為上位者給手下人頒布的命令。孟之意識到自己多管閒事了,她朝崔子陽笑了笑後移開了目光。
崔子陽除了沉默也沒有過多的話語。
趙素雖然死了,可孟之不得不承認趙素的話或多或少地影響到了在場的幾人。崔子陽身為將軍卻委身去求一個作惡的女子;孟之一個貴府小姐卻大言不慚的安慰終日活在泥坑裡的失足者;而燕澤何其無辜,平白無故被咬了一口……
孟之在灰頭土臉的眾人中找尋燕澤的身影,可燕澤不知所蹤。
孟之接連問了幾人,都沒有問道燕澤的下落。當她在腦中頭腦風暴檢索燕澤可能去的地方時,身後傳來了燕澤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