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當晚,他才匆忙趕回海市。
進了家門,桌上飯菜已經準備好了,洗個手就能吃。
家裡人不多,偌大的圓桌前,只坐了許老爺子一個人,住家保姆還在廚房裡收拾。
沾了寒氣的外套掛在椅子背上,許肆在老爺子旁邊坐下,「怎麼就您老一個人在?」
許老爺子看見許久不見的孫子,看了又看,笑眯了眼,「有別人在,你小子還能回來嗎?」
許肆揚唇,漫不經心笑了。他沒說話,算是默認了。
許老爺子清楚是孫子的心結還沒打開,他也知道像這種心結不是那麼容易打開的。
他嘆了口氣,招呼:「快吃飯吧,菜都快涼了。」
趕了這一路,許肆也確實餓了。
滿桌的菜色全是他以前愛吃的,像是特意為他準備的。
許老爺子歲數大了,胃口不好,吃得不多,只是笑眯眯看著許肆吃,時不時問上他一句近況。
一頓年夜飯在爺孫倆很是愉快的交談中度過。
許老爺子看他放下了碗筷,「吃飽了?」
許肆端起茶水漱了漱口,「嗯,林阿姨手藝不錯,我好久都沒吃到這麼可口的飯菜了。」
保姆林阿姨來收拾碗筷,聽見這話,停下動作笑說:
「少爺愛吃就多回來吃,反正學校隔著也不遠。我瞧著你比上次回來時候瘦了好多,是在學校沒好好吃飯吧?」
許肆最近是沒怎麼有食慾,至於原因……
他眸光微暗,嘴角扯出苦澀的弧度。
許老爺子看了他眼,撐著拐棍站起來,「既然吃飽了,就去那邊看一眼吧。」
雖然他話里沒明說,但許肆心裡很清楚所謂的「那邊」是哪。
他權當沒聽見,繞到客廳,把自己往沙發上隨意一摔,順手從旁邊果盤裡抓了個橘子,翹著二郎腿在剝。
剝好的橘子瓣扔進嘴裡,嚼了兩口,眉頭緊鎖。
怎麼又不甜?
自從跨年之後,世界上的甜橘子都好像死絕了一樣。
眉眼間升起一絲莫名的煩躁,剩下的橘子一遭被他扔在了茶几上。
他歪頭喊:「林姨,我的房間幫我收拾好了嗎?」
林姨擦著手從廚房出來,聽見這句沒應,滿臉為難的看向許老爺子。
許老爺子沒看她,沖外頭人喊:「老張,你開車立刻送小肆過去。」
語氣不容拒絕。
許肆徹底失去從容,站起來:「爺爺!」
十五分鐘後,黑色商務車到達海市某高檔
小區樓下。
許肆下車,仰頭瞄了眼某個燈火通明的熟悉窗口,沒動。
老張也不開口勸,默默站在一邊。
許肆站多久,他就陪多久,直到許肆耐心耗盡,不情不願的按開電梯門。
電梯顯示屏上的數字在迅速攀升,許肆盯著亮著的電梯鍵,眸色一點點變得濃稠。
這個地方他再熟悉不過了,是他和他媽居住了十幾年的家。
但現在,裡面卻住著另一個女人和她的兒子。
門鈴只響了兩下,就被人從內推開。
看清許肆的臉,保姆怔了怔,扭頭朝屋裡喊:「先生,太太,是少爺回來了。」
許懷義來得很快,許肆都還沒來得及進門。
他站停在玄關前,沒走近,冷了一張臉盯著許肆,等著許肆先開口叫他。
偏偏許肆也不啟唇,吊兒郎當停在原地,揚眉看他。
父子倆隔了道門對視,暗戳戳較勁。
見許肆不服軟,徐懷義陰下臉來,一句話也沒說,怒哼一聲轉身而去。
他剛走,拐角又走出來一個年輕女人,長相明艷,身材更是火辣。
看見許肆,任曼妮臉上難掩驚訝:「你怎麼突然來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快別在門口站著了,快進來坐吧。」
她熱情招呼完,又扭頭對保姆嗔怪:「沒看見客人都來了,還不趕緊找雙新拖鞋出來。」
新拖鞋被小心翼翼放在許肆的腳邊,他沒穿,盯了一會兒,偏開頭輕蔑地笑了。
原來他在這個家裡的身份,只是一個不速之客。
走進去,從玄關一路到客廳,地上散落著各式各樣的玩具。
真皮沙發也不例外,上面坐著一個肉墩墩的小孩,正捧著iPad在玩遊戲,一邊玩,一邊嘴裡還不乾不淨的罵著隊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