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一絲燈光的深夜,馬車在宮道中突兀的前行者。
閃電當空劈過,風雨如狂,掀起厚重的車簾,露出半張儒雅俊秀的側臉,長髯飄飄甚是瀟灑。
「車下何人。」
車中人嗓音低沉溫文爾雅,琴巳卻臉色慘白,神色大慟的回了句:「寺人琴巳。」
車中人沒再開口,車夫驅車緩緩前行,宮門無聲無息的關上了。
黑暗中,似有一雙同情的眼睛,默默的望了琴巳一眼。
琴巳像一尊了無生氣的木雕,面色慘然的站在宮門外,良久之後,他提步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偌大秦宮之中,散布著山泉湖泊,當湖水爭先恐後的湧入耳鼻之中時,琴巳仿佛聽見了久違的鄉音。
那一年,故國猶在,他尚是黃口小兒。
羽陽宮中,燈火曖昧,趙姬慵懶的靠在榻上,青絲如瀑指所青蔥,歲月仿佛沒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榻前不遠處,一紫衣奴婢盈盈下拜,輕聲回到:「太后,文信侯停車問了琴巳名字。」
「哦,琴巳呢。」
趙姬面若桃花,眉眼中chun情無限,一身凝脂般的肌膚欺霜賽雪。
「朝鏡湖去了。」
紫衣宮女聲音柔媚,略帶邯鄲口音。她叫如倩,本是趙國人,入咸陽也有三年了。
「退下吧。」
「奴婢遵命。」
如倩款款退下,趙姬衣衫半解,側臥於錦帳之中。
油燈熄了一半,宮室角落中留著四盞,光輝盈盈閃爍。
每次文信侯夜臨羽陽宮後,太后總是會留四盞燈,在火光中入眠。
如倩跪坐在外殿中,想起琴巳絕望的神情,不由打起了寒顫。
太后與文信侯來往之事,羽陽宮人盡皆知,卻無人敢提及。每次文信侯驅車來時,羽陽宮中寂然空曠,宛若無人一般。
如倩手藏在寬大的琵琶袖中,心中生出無限惶恐來,殿外風雨聲如鬼哭狼嚎,讓她愈發不安。
文信侯與太后皆是貴體,自然少不了奴婢伺候,她日後怕是離不得太后身側,否則……
平陽宮中,巫岐沉默許久之後,嗓音乾澀的勸道:「大王,天道有常,您雖為帝星,若屢次強行違逆天道,必將遭受反噬。」
嬴政髮髻微濕,神情肅穆,毫無懼色。
「她人在何方。」
「王上,您福澤深厚,定能庇佑其女性命無憂。」
雨還在下,想起姚木蘭臨行前燦爛的笑容,嬴政心如錐刺。
他本以為將她帶回他的時代,兩人便可琴瑟和鳴,誰又知造化弄人,二人竟然分離。
嬴政讓巫岐占卜姚氏下落,只知對方在東南方,處境兇險,卻占卜不出更具體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