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姐。」
裴敘的聲音是清潤而有磁性的,身上凜冽的雪松香氣一點點鑽進她的鼻間。
「嗯。」
歲晚應聲。
「方才……」
「方才的畫像你可有看上的?」歲晚打斷他。
裴敘的身子一僵。
「若是有看上的我可以上門提親,畢竟你也及冠了,是該考慮考慮婚姻之事,若是裴叔叔在……」
歲晚的話還未說完,面前就出現了一雙手直接合住了帳本,沒了可避的理由,她就不得不抬眼去看他。
「你就一點都感覺不到嗎?」
他往常說話都淡淡的,不只是說話,可以說自從恢復記憶之後,他整個人都寡淡,對任何事情都沒有過多的態度,話也少,除了在她和師兄的面前話多一點。
可此刻她竟能感覺到他聲音的顫抖,薄唇微抿,他的手撐在她的兩側,兩人之間的距離極近,近到歲晚只要微微踮腳,就能吻上他的唇。
「感覺到什麼?」歲晚咽了咽口水,努力地和他拉開距離,後腰抵在櫃檯的邊上,手撐在身後,身子微微向後仰。
裴敘就這般靜靜地看著她動作,目光絲毫沒有從她的身上移開,像是感覺到了女孩對他的疏遠,泄氣似地直起了腰,兩人的距離瞬間拉遠。
歲晚一頓,她聽到裴敘淡定非常的語氣,再重新看他時他已沒了方才的慌亂,情緒似乎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消退,那雙黑曜般的眸子再次變得讓人捉摸不透,周圍的氣場像是被澆了一桶冷水,又恢復了那副寡淡的模樣。
「師姐」,裴敘垂眼不去看她,像是在逃避什麼,「你還是更喜歡那個小傻子吧。」
*
「喝!今天不許走!」
歲晚拿著酒碗大聲嚎叫,臉頰的兩坨紅昭示著戰況的慘烈。
柳折酒托著腮笑著看她,雲髻斜綰一根銀簪,銀簪上掛著艷紅色的流蘇,朱唇似火,風情萬種。
「這是我家,要走也是你走」,柳折酒奪過她手中的酒罈放到一邊,八卦似地看向她,「怎麼了這是,我還從未見過你喝酒這般不知輕重。」
往日歲晚雖然愛喝酒,但絕不會讓自己喝醉。
畢竟她喝得爛醉的模樣柳折酒見的次數屈指可數,上一次還是一年前。
歲晚趴在桌子上,頭埋進臂彎里,語氣帶著鬱悶,「你說什麼是喜歡啊。」
柳折酒更覺得有趣了,她素手點了點歲晚的手臂,「真是稀奇,你這個劍痴對什麼都不曾上心,如今竟然問我什麼是喜歡?是哪家公子快與我說說,我也為你參謀參謀,還是……你之前帶來的你那個師弟?」
歲晚鼓了鼓腮,「他才不是我師弟,他是我弟弟。」
「弟弟?我還從未聽說你有個胞弟?」
「不是不是」,歲晚搖頭擺手,「我無父無母,幼時被裴叔叔帶到家中,我比他年長,他應當喊我一句阿姐。」
「那就沒有血緣關係……」,柳折酒突然明白了過來,「你喜歡他?」
歲晚又趴了下去沒了氣勢,「不知道……但是他……」
「哦……」,柳折酒點點頭,「喜歡一個人和不喜歡一個人,自己不是應該最清楚?」
歲晚突然起身看她,眼中含著認真,「如何清楚?」
「你會在意他說的話嗎?」
「你會因為他的一舉一動而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嗎?」
「你會想和他一起看遍整個世界嗎?」
「你希望自己身邊的人是他嗎?」
「……」
柳折酒的問句滔滔不絕,歲晚的酒意也因著她的話而醒了不少。
看著歲晚呆呆的樣子,柳折酒又托著下巴含笑去看她,「其實你早就有答案了,為什麼不願意去面對呢。」
歲晚張了張唇,卻不知道如何說出口。
……
記憶中的少年稚氣未脫,那時的他便喜歡在她的後面追著跑
歲晚初到裴家時與她同齡的人很少,又怕生,對於裴家的一切既陌生又恐懼。
後面也是因為裴敘總是會和她一起玩,會陪著她,她的性子才開朗了些。
二人坐在槐樹的枝幹上,仰望著被那些樹木遮掩下的一小片天空。
這裡是搖光仙門種植靈草的地方,二人經常夜晚時來此看星星。
「阿姐,你以後想做什麼?」
裴敘的眼睛亮亮地盯著她看。
「想當天下第一。」
歲晚看著漫天的星星,眼睛中滿是期望。
「為何?」
「因為……我想保護所有我想保護的人,也想讓我爹娘看到我,說不定哪日我名揚天下,我爹娘聽見我的名字就能來尋我了。」
「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