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兒,頭髮很快就會長出來的,待長出新頭髮了定然是又黑又亮,到時候便用新買的發繩給你扎頭髮好不好?」
宋全給她比畫,她一頭扎進我懷裡,過了許久點了點頭。
秀兒剃了頭便再也不願意出門了,我給她縫的帽子她牢牢戴在頭上,睡覺也不摘。
我偷摸同宋全說:「誰說小孩兒沒自尊不愛美的?」
宋全翻身抱住我,嘟囔了一句:「這點像你。」
像我嗎?
第18章
很快到了年下,家家戶戶都準備著備年貨,即便是再窮的人家,這時也會割上半斤肥豬肉來,好給孩兒們過年打牙祭。
宋全有心,不僅給家裡買了,還給我娘家買了糖果瓜子兒,另又買了十斤豬肉。
我們帶著兩個孩兒一同去的。
好似我回娘家從沒這般揚眉吐氣過,人人見我們提了大包小包都要夸幾句。
誇我孝順,誇我再嫁嫁得好,有福氣。
再嫁嫁得好是真,有福氣也是真。
可孝順嘛,卻不那麼真。
我家兄妹五個,我們姊妹四個,一個弟弟,家裡的苦活累活都是我們姊妹干,逢年過節都是弟弟吃好的穿好的,我們連挑他剩下的吃都沒資格,因為剩下的我爹要吃。
到了嫁人的年紀,只要拿得出聘禮,我爹娘也不問人如何,稀里糊塗就將女兒嫁過去。
我大姐嫁了個土匪,嫁去的第二年便沒了音信。
我爹用那土匪給的聘禮給家裡翻修了房子,卻從沒提過要去尋我大姐。
我二姐長得好看,便被嫁給了一個六十歲的財主做了妾。
嫁過去兩年後,那財主便得病死了,我二姐在那財主家守著個兒子艱難度日,因為心中憤恨,從不同家裡來往。
我爹用賣我二姐的錢給家裡買了二十畝水田,但從不問我二姐過得是否艱難。
我三姐好些,嫁了同村的,家裡雖窮,卻有把子力氣,我三姐夫老實,兩口子每年除了伺候她家的幾畝薄地,便是給娘家幹活兒。
他們每年累死累活,只不過為了借娘家的牛耕田罷了!
如此這般,父母和弟弟弟媳待他們從沒有過半分好臉色。
我嫁許老三那年才十六。
許老三他爹原是城裡銀鋪上的帳房,攢了些銀錢便回了鄉,將那帳房的營生交給了自己的兒子。
不想兒子偷了東家的錢去吃喝嫖賭,還做假帳,東家發現了要去告官,他爹去求了情賠了錢這事才算了結了。
他不得已跟著他爹回了鄉,他爹自此一病不起,不足兩月便沒了。
他家原還有兩個使喚丫頭,他闖了禍後,他爹賠出去了好多銀錢,看病又花了許多出去,家裡養不起丫頭了,他娘便將丫頭賣了,又用賣丫頭的錢給許老三娶了媳婦兒。
許家出的錢多,我爹又將我賣了出去。
許家缺的從不是媳婦兒,而是能生孩子的丫頭。
家裡地里的活兒都是我一個人的,他們母子稍有不如意便拿我出氣。
我那時年紀小脾氣倔,總是頂嘴,許老三的娘便用各種名目罰我磋磨我。
她兒拿我辛苦賺的銀錢去花樓,她說是我管不住男人,又不會生蛋。
我爹娘明知我過得不好,卻叫我忍著。
許老三問我要錢,我說沒有,他便將家裡的十畝水田賣了。
我同他吵,他要打我,我窩囊了這許多年,終是尋了棍子同他打了一架,他早被酒色掏空了身子,被我當頭一棒打暈了。
他醒了便寫了休書。
我拿到休書的那日才知道,花樓有個歌姬有了他的孩子,他只是尋個由頭休我罷了!
第19章
我孝順?
我實則是恨透了爹娘,同樣是他們生的,兒子怎就那般值錢,女兒就這般輕賤。
難道爹娘不都是為兒女著想嗎?
他們生女兒也只是為了賣錢嗎?
他們只是養大了我,所有的恩情待我會幹活時便都還完了。
我本不欲再回,宋全卻執意要來。
「總得將話說清楚,日後不想來便不來了吧!」
「若是日後過得好,他們必來糾纏的。」=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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