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蹟本人目前正昏迷不醒,吊針順著靜脈緩慢地流淌進軀體。
暴雨未歇,水流順窗蜿蜒而下,模糊景致。
在得知楚淮晏「死訊」時,路梨矜感受不到任何東西。
萬物流離失所。
她握著楚淮晏沒打針的那隻手,感受尚溫熱的體溫,一點點的抹乾淨身體裡殘存的恐懼。
兀自走出十萬八千里,才在每個生死攸關的時刻意識到,你在就好了。
楚淮晏睜眼時就看到伏在床邊沉眠的路梨矜,長睫打下小片的陰影弧度,眼尾那顆紅色的淚痣生動,他的第一反應是闔眸,再睜開,確認自己不是在夢境中。
上次看到路梨矜的睡顏,要追溯到許多年前了。
他就那麼安靜的盯著她看了很久很久,到急雨方歇,雲破日出。
卸下了心頭鬱結,路梨矜這覺睡得很沉,醒來時沉進深潭般的狹長黑眸,勾唇粲然調侃,「我大小也算個明星,看我得付費。」
「我付的。」楚淮晏喑啞應,「回頭給你本簽好的支票。」
路梨矜直起身體,握拳假作要打他,被裹著紗布的手包住拳頭,放在唇部,很輕的啄了下。
「你不會是被柯叔的話氣醒的吧?」她笑問。
「你就當我是吧。」楚淮晏認下來。
他們都有陪伴照顧病人的經驗,輕車熟路,路梨矜用吸管給楚淮晏餵水,聽他面無波瀾的平靜講道,「那會兒我覺得自己要看到走馬燈了,熟悉的聲音在向我複述,我走以後你的糟糕鏡況。」
帝都的夏日,艷陽在短暫的時間裡烤乾水汽,蒸騰出悶熱氣息,聒噪蟬鳴又起。
路梨矜撐腮伏臥在楚淮晏的病床邊,聽他說下去。
「我不可以把我心愛的女孩子,讓給不愛她的人,你過得好還則罷了,我放手也沒什麼。」
「那要是過得不好呢?」路梨矜追問。
離開楚淮晏的第二年,參加師妹婚禮時,她真的隱約動過以後跟他人結婚的念頭,只是幻想里那位他從未有過完整的畫像與喜好,每每琢磨起自己會喜歡什麼樣的人,結局都會似有還無的指向楚淮晏這款。
舒悅窈這樣評價:你其實就是偏好能為你人生抗旗的爹系男友,楚淮晏在這個賽道上確實一騎絕塵。
有個認真讀文學的朋友,好處是選書不用自己操心。
某日路梨矜翻閱起舒悅窈留下的書,在《香蕉的低語》中給自己的戀情找到了最為貼切的注釋。
「當我們在一個人身上可以看到通往另一種人生的大門時,我們會愛上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