沾滿血的紗布被丟進了垃圾桶,乾淨的紗布重新裹住了傷口,崔堂忍不住抱怨道:「嚴安掙了那麼多錢,怎麼不給你們裝個表皮?」
「因為他不需要我們治療。」
「那可不一定。」崔堂不懷好意的笑了笑。
「下個月,他要回桑德拉待上五天,你們覺得我能不能在五天之內給他一場難忘的回憶?」
機械人替他蓋好被子說:「前提是你下個月不在小黑屋裡。」
崔堂笑容一僵,他跳過了這個話題,問:「所以,擊傷我的獄警是哪位?」
「看著很面生,不會是才來的吧?」
機械人依然沒有給予回答,崔堂將他們的沉默當成了默認,若有所思的看著天花板。
桑德拉的獄警百分之九十都來自低等星,低等星的治安有多差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在低等星生活的孩子必須學會各種防身的手段,才能順利活下去。
除了獄警,不少B區甚至A區的罪犯也來自低等星。
老鄉,但不同的選擇註定了不同的結果。
那位獄警會是哪個星球出來的?
崔堂正一個一個排除記憶中的低等星,醫務室門口突然傳來了騷動聲,男人被打斷了思緒,不悅的擰眉看去。
兩名犯人托著一名昏迷的犯人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一名獄警。
崔堂瞳孔驟縮,站在門口的分明就是當時對他開槍的少年!
醫務室里有燈,外面卻是一片漆黑。
藺言倚在門口,燈光只能照到他的側臉,蓬鬆的金棕發被帽檐壓住,尾部微微翹起。
那張熟悉的臉被光影斜斜的切割成兩半,一半隱沒於黑暗之中,一半是融化的藍。
是你。
就是你。
崔堂沒有開口,也沒有輕舉妄動,他只是看著,用雙眼囚禁那道高挑的身影。
牧聞和里德將昏迷的程北往空出來的病床上一扔,一個眼神也沒分給崔堂,快步跑回藺言面前。
「長官,您要在這裡守著嗎?」牧聞嬉皮笑臉的問。
「嗯。」藺言緩步走進醫務室,坐到程北床邊。
牧聞見狀也拉了個椅子坐下,里德不敢坐,拘謹的站在一邊。
崔堂忍不住好奇,受傷的人是誰?
機械人滑了過去,將程北被海水浸濕的頭髮撩了起來,露出毫無血色的臉。
崔堂一愣。
程北?
他又看向病床上氣若遊絲的獄警,忍不住舔了舔乾裂的下唇。
嘗到了淡淡的血絲,崔堂震驚的神色漸漸隱沒了下去,心中依然驚疑不定。
即使剛才只是瞥了幾眼,崔堂也能確定程北傷得有多重,裸露在外的皮膚幾乎都被某種不知名的動物咬爛了。
他就像是從海里撈出來的一樣,身上還在滴著水,沒幾秒就把床單洇出大面積的濕痕。
克里斯曼就放任他的手下被折騰成這樣?
還是說,崔堂眯起眸子,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程北有異心,克里斯曼借獄警的手教訓他?
那也不可能,以克里斯曼那種傲慢自大的性格,對於有異心的手下,絕對會親自動手。
那就是克里斯曼也護不住程北?
崔堂幾乎被自己的猜測逗笑了,克里斯曼要是都護不住自己的手下,那獄警們此舉就是在殺雞儆猴。
克里斯曼怎麼可能甘心當猴。
左思右想得不出合理的結論,崔堂也累了,他無所謂的歪過腦袋,注視著坐在病床邊的少年。
「長官。」
男人輕聲喚道。
藺言聞聲望去,臉色難看的男人躺在病床上,身上瀰漫著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黑色的碎短髮壓在枕頭上,眼神有些古怪,至少藺言看不懂。
誰啊你?
藺言茫然的看著他,等待著男人的下一句話。
空氣凝固了十多秒,崔堂什麼也沒說,藺言不明所以的看向牧聞:「他為什麼不說話?」
當初夏娃的馬賽克打的太厚,以至於藺言根本沒認出崔堂,但親眼目睹一切的牧聞就不一樣了。
他認出來了,但他沒想到藺言沒認出來,只當藺言想給崔堂一個下馬威。
因此,牧聞搖了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哪邊他都得罪不起,置身事外最好。
藺言點點頭,將注意力重新放到了程北身上。
「怎麼樣,他不會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