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進門就遭到襲擊的黎忻面無表情:「……何必呢。」
「你還有臉說!」校醫氣急敗壞:「你知道和院長作對是什麼下場嗎?你見過院長,他比影子還難對付,那是個怪物中的怪物!」
「我知道啊。」黎忻說著翻了翻手上那沓紙,看到上面的標題,挑了下眉:「這是想通了?」
「想通個屁!」校醫沒好氣的坐回辦公桌後:「想問什麼趕緊問,僅此一次。」
「好吧。」知道這算是校醫的底線了,黎忻隨手把資料翻完,指著其中一項直奔主題:
「所以現在所謂人生矯正的主要流程依然是通過長期的暗示將參與實驗的人逐步和兒童行為貼合,再以幼年的狀態重新成長?在此過程中,需要將入院之初實驗者填寫的愛好和目標逐步對應。如果愛好與目標同步,通過培養讓他們朝目標前進。而一旦愛好和目標並不對應,則進行打壓並抹殺。」
校醫沒有反駁,默認了黎忻的說法。
「那麼這其中有一個問題,也是這場實驗最核心的問題。」黎忻說:「根據現在掌握的線索,影子和達成實驗者兒童化直接掛鉤,具體怎麼實施?」
聽到這個直白的提問,校醫意外的笑了:「怎麼,黎老師?不是自詡聰明麼,沒想明白?」
「對啊,沒想明白。」黎忻承認的很痛快:「你總不能指望一個半吊子偵探用一晚上加一上午搞明白一個持續十幾年的實驗吧,我又不是變態。」
校醫忍不住嘲諷:「你已經夠變態了,用不著謙虛。」
嘲諷完人,校醫終於舒了一口惡氣。他伸手拿過資料,看著上面那些由自己一點一點總結而出的資料,長長嘆了口氣。
「你認為影子是什麼?」校醫忽然問道。
黎忻:「那要看你是要聽科學的說法還是玄學的說法。要是科學的說法,影子只是人在光照下的投影而已,它什麼都不是。」
「科學,呵。」校醫冷笑一聲,「如果你是個信奉科學的傢伙,那可能要把腦子清空再來聽我下面這段話。」
黎忻無所謂的點頭,示意他繼續。
「首先,你要明白,影子是另一個自己。」校醫深吸一口氣,看到黎忻適應良好的點頭,才繼續說下去:「影子實際上並沒有和本體對等的思維,但它有一個實驗關鍵點所需要的特性。」
黎忻:「什麼特性?」
校醫咧嘴笑了,他壓低聲音,一字一句:「不同於本體只能單一的持續向上生長,影子則可以在光線下有規律的在成年和幼年間循環往復。」
說著,校醫看著黎忻略帶沉思的表情,滿意的笑了:「這不難理解,只不過你的思維將你限制了。你瞧?如果你在一個毫無遮擋的空地上站上一天,你就會發現隨著太陽光線,影子會由成年的體型一點點縮小,再由幼年的體型一點點變大。」
黎忻忍不住打斷:「可投影造型並不和本體完全符合,它們會被扭曲。」
「這不是問題。」校醫搖頭:「你一直錯了,影子不只是塑造形體的輔助,它們才是那個怪物最滿意的作品。」
「如果你觀察過這棟樓里的光線,你會發現,這裡無論是照進來的太陽光,還是布局的燈光,它們都會讓你的影子處於幼小的狀態。這些影子完全不會出現變形,而且擁有差不多五歲小孩的思維,它們一直在伺機吞掉宿主,這就是那個怪物賦予它們的能力。」
「你是說,最終重新回到童年的是影子?」黎忻皺起了眉頭:「本體則在同化中被吞噬?」
聽起來邏輯閉環,但實際操作黎忻並不相信會那麼簡單:「但融合併不容易,本體的意志再失敗也不可能這麼輕易就被只有一點智商的影子輕易吞噬,就連有自殺傾向的抑鬱症患者,面對外來的攻擊大多也會做出反擊行為。」
「那是不在任何引導的情況下。」校醫反駁了他,隨後忍不住有點幸災樂禍:「你沒和你的好學生們聊過吧,這說明他們根本不信任你。」
「不信任是應該的吧。」黎忻毫不意外的笑了笑:「你見過幾個願意和老師交心的學生?」
挑撥離間失敗,校醫翻了個白眼,覺得自己應該儘早結束這場談話,不然在被院長弄死之前他會先被黎忻氣死。
「你也說了,融合的關鍵在於暗示。」校醫將手裡的報告丟到桌上:「遍布樓層的監控都是院長的眼睛,在院長的眼睛注視之下,他們無時無刻不被暗示,但這種暗示聊勝於無,你可以理解為一點精神污染。」
「重頭戲則是每天下午和睡前的『冥想』時間。」
「冥想?」這個詞的出現讓黎忻徹底理解了早上那幫玩家混亂的臉色了,「好吧,這是強制要求他們回憶自己失敗的前半生,然後心甘情願放棄抵抗,迎接所謂的新生?」
「沒錯。」校醫擺出了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
黎忻沒理他,手指輕點著桌面,半響後再次開口,語氣里卻並沒有多少疑惑:「聽起來邏輯成立,那麼你想過這麼多年只出現了一個成功案例的原因嗎?」
這個問題讓校醫臉上的得意一點一點消失。他沉默了許久,最終搖頭。
「我不知道,可能就連院長也不知道。」
校醫壓抑著聲音:「隨著越來越多的失敗案例出現,它們都變為了暴走的影子,可以被利用的被院長做成了傀儡,而不能被馴服的則潛藏在每一個黑暗的角落,伺機覓食。」
「最終,我們只能判斷,那個孩子是特殊的。」校醫絞動手指,語氣激動:「只有特殊的,被命運選中的孩子才有資格重新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