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忻直覺儒先生的這位妻子有問題。但副本給他按了個儒先生朋友的身份,在這種立場下,知道的東西太少反而讓他難以直接詢問一些事情,一不小心就會在儒先生面前露出馬腳。
這種情況下,引導玩家替他去找儒夫人的線索確實是他有意為之。
仰頭看著封面插畫上明顯的血痕,雖然黎忻最後和玩家說的那句話是隨口胡謅的,不過血在這個副本里一定還有別的含義。
燈光有點刺目,黎忻下意識眯起眼睛。郁宿珩注意到他的動作,下一刻燈光直接熄滅。
「真方便,這就是抱上大腿的感覺?」黎忻忍不住笑了,「不過在副本里你能保留多少力量?」
「很少,已經是極限了。」
郁宿珩沒說謊,僅僅一個再簡單不過的動作就已經讓神經敏感的規則不滿的投下了注視。
天色已經完全黑了,黑暗中郁宿珩的視力並不如現在的黎忻。
在他的視線中,這人身上只有那隻來自他一隻眼睛的藍色耳墜,和那雙琉璃質感的雙眸無比清晰。
在熟悉的氣息當中,黑暗反而更容易讓人放鬆警惕。郁宿珩很想說點什麼,再次說明危險也好,勸他就此止步也罷。
可最終,他什麼都沒說,任由那隻溫熱的手順著自己的脖頸碰到嘴唇,然後一觸即放。
黎忻仰面躺在他的大腿上閉目,沒再有其他動作,聲音很輕:「晚上八點半,有人請我們吃飯。」
他的神色間有點疲憊,知道他言外之意的郁宿珩伸手捂住那雙眼睛,明明是輕緩的語調,不過說出來的話卻讓黎忻噎了一下:「我可以叫你,但你確定自己睡得著?」
黎忻:「……」
確信自己睡不著的黎忻無言以對,這種時候就體現出太了解的壞處,連撒嬌示弱都顯得做作。
還沒等他從大腦里整理出一段說辭,就感覺到郁宿珩搭在自己臉上的指尖微動,隨後輕蹭了下凸起的眉骨。
黑暗中,郁宿珩將已經看完的畫冊放到一邊,側頭看向落地窗外無盡的暗色,淡聲開口:「睡不著就聽聽這本書的內容。」
說完他仰頭看向天花板的位置,意味不明的繼續說道:「畢竟……說不定就要見面了。」
黎忻不說話了,郁宿珩的聲音很輕,需要集中注意力才能聽清:
「21號木偶是男人窮盡一生雕刻出的,最完美的作品。
男人曾經雕刻過數不清的木偶,他們中有男有女,有美艷有英俊。
僱主們總是對他的作品十分滿意,願意給予豐厚的報酬。
所有人都說他是最好的木偶師。
可男人知道,儘管自己曾為那麼多人雕刻過作品,可他自己心目的那個木偶,卻始終沒有雕刻完成。
終於有一天,他閉門謝客,將自己困在了狹小的工作室里。
從此以後沒人再見過他,只有一些零碎的『作品』偶爾流通在市面上。
此時,因為作品絕版,他已經成為最受收藏家們喜愛的木偶師之一。
為了這寥寥幾件作品蜂擁而至,人們忽然發現,這些玩偶身上都有不同的『殘缺』。
有的玩偶缺失一直眼睛,有的沒有雕刻嘴唇,有的甚至連性別都無法看出,只能靠著體型進行猜測。
總而言之,它們都不完美。
所有人都說木偶師已經瘋了。然而一個瘋子手中雕刻出的殘次品,卻出乎所有人意料,受到了更加瘋狂的追捧。
這些並不完美的木偶,這些瘋狂和陰鷙的產物,在木錘一聲聲的敲響聲中,拍出常人難以想像的天價。
至此,男人從一名優秀的木偶師成為了收藏界的寵兒。
可無論外界傳聞如何,他依然沒有離開這間狹小的工作間。
這時,堆滿木偶軀塊的工作間內已經出現了一個沒有臉的木偶。
它沒有眼睛,沒有嘴巴,也沒有精緻的鼻子,只有簡單卻並不粗糙的輪廓作為概括。
它沒有性別,修長優美的身型甚至無法判斷出它的偏向。
它被層層鎖鏈纏繞在房間中心,連大門都被從內部焊死。
而它的創造者,那個鬍子拉碴,眼底全是血絲,瘦若枯骨的男人,就坐在不遠處,近乎痴迷的注視著它。」
熟悉的冷香和平緩的語調帶來了幾乎沉淪的心安,就連覆蓋住眼皮的掌心也散去了冷意。
黎忻那在高度警惕中,甚至能夠持續三十多個小時保持清醒的思緒,在此刻居然感受到了難以抵擋的倦意。
思緒被無限拉長,耳邊只有最後的話語短暫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