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比郁宿珩高那麼一點,在這種幾乎臉貼臉的距離下,微長的髮絲隨著略微垂頭的動作在他好看的眉眼落下一層陰影,而那雙黑色瞳孔卻亮的出奇。
當一貫的笑容散去,那些平日裡被刻意掩蓋的壓迫感盡數湧出,幾乎壓的人感到窒息。
然而面對這種侵略性極強的動作,郁宿珩沒有躲,只是蹙著眉回視。
兩人現在的距離太近了,劍拔弩張卻又帶著點難以忽略的曖昧。
這古怪的氛圍讓近距離看了兩處大戲,現在急需找人解答的黑茶欲言又止。
見實在沒有自己插話的餘地,黑茶翻了個白眼。乾脆拖著珂珂的屍體轉戰走廊。
她寧可和屍體要答案也不想看這兩個謎語人似的傢伙極限拉扯。
隨著黑茶的身影消失,房間裡只剩下了對峙中的兩人。
雖然氣氛看起來劍拔弩張,像隨時要打起來,但其實還遠不到那個地步。
這兩人里,一個人類下城區的隱藏話事人,一個正經神明。平時身處的位置一個比一個高,因此當面臨談判時,他們都習慣先用氣勢壓人一頭。
但此時此刻,面對眼前這張臉、這個人。他們都清楚誰也無法徹底將另一個人完全壓制,現在對峙的結果無非是看誰先讓步。
黎忻姿態其實並不算強勢,他沒有阻攔郁宿珩的去路,只是沉默看著眼前人,似乎想透過他的眼睛看清自己所不知道的一切。
那雙總是被虛假笑容遮蔽的臉上此時褪去的了所有算計,以一種完全敞開的姿態完全暴露在外,郁宿珩甚至能看清這個人現在所想的東西。
黎忻此時放棄了一切技巧,因為他知道技巧無法讓他得到答案。
因此他讓郁宿珩清楚看到了他的目的,卻仗著自己的特殊沒有留下拒絕的餘地。
「你知道,我總會得到想要的一切答案。」說這句話時,黎忻欺身上前貼上了郁宿珩冰涼的額頭,語氣平靜的像是在陳述:「我不在乎手段,也不在乎時間。」
「就像我用了14年的從只能遠遠仰望一場神跡的孩子站到了你的面前……又用三年的時間來在了這裡。」說這話時,黎忻的唇角再次帶起了一抹笑意,眼底卻沾染上了危險的意味:
「你了解我,親愛的。我想抓住的東西從不會放手,無論需要付出什麼。」
郁宿珩終於蹙起眉頭,因為他知道黎忻說到做到。
可有些事實在太久了,久到早已成為一片爛泥,難以分辨對錯,成為徹頭徹尾的禁忌。
「一些在你祖輩都沒出生之前就已經蓋棺定論的破事,你一定要得到這個答案?」
察覺到黎忻絕不退讓的態度,郁宿珩終於有點頭疼了。現在他非常想延續月亮的理論——揍一頓關起來算了。
「是啊,一定。」好像沒聽出他的不耐,黎忻鬆開手後退了一步,旋即好整以暇的盯著他:「你可以當做我在吃醋。」
「我不覺得一堆死人有什麼醋能讓你吃。」郁宿珩面無表情,但終究還是勉為其難的開了口:「我曾經有過神裔,不過是幾千萬年前的事了。」
黎忻嗯了一聲:「猜到了,後來呢?」
本想就說到這兒的郁宿珩:「……」
氣氛又一次僵持。
關於一些更深入的東西,他們總是難以達成共識。
神明下意識想將不可控的危險隱藏,希望脆弱的寶物僅僅停留在安全區。而人類卻敏銳的察覺到了平靜下的暗流,並以此推斷出更多。
垂眸看著郁宿珩瞬間失去所有表情的臉,黎忻終於忍不住笑了。
其實紅棋無意間透露出來的東西不少,他已經猜到了足夠多了,至於剩下的,他有的是辦法可以拼湊出來。
步步緊逼的理由其實只有一個。
而那個答案,他知道郁宿珩不會和他透露分毫。
新紀元、偽神、過去神裔以及白巫所看到的兩條分支……
有人擅自給自己選定了一條路。
可惜,他不允許。
收斂起眼底的所有情緒,黎忻忽然捏著眼前人的下顎勾唇吻了下去。
這略有些突兀的一吻讓郁宿珩微愣一瞬。而在黎忻淺嘗輒止想要退開那刻,他卻一把扯住眼前人的衣領,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狠狠吻了回去。
唇齒交錯對他們來說並不陌生,可這個吻幾乎可以算是發泄。
兩道交錯的呼吸糾纏在一起,他們面對著面,卻各自藏著秘密。他們清楚這一點,卻也知道對方不會讓步,這些問題在一切到來之前都只能擱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