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孤兒院干成貧民窟的慈善家。」目光隨著指尖滑動,黎忻的語調沒什麼起伏:「光明正大做著高利貸生意的銀行家,整天在我眼皮子底下四處斂財的城主, 還有和上城區某些高管官做著人口生意的投資人……」
一份份見不得光的資料被攤開置於燈光之下,指尖停留在這些詳細的資料之上,黎忻嘴角帶著一閃而過的譏諷:「裡面有些直接殺了, 有些則廢了點功夫讓他們在權力鬥爭中身敗名裂。」
「雖然都是些酒囊飯袋,但真正處理的過程意料之中的不順利。」黎忻眯了下眼,回憶著那些過往的那些細節:「雖然他們的掙扎也有限度,但依然避免不了混亂的產生。」
「這甚至算不上戰爭,但依舊有大量貧民被波及。」黎忻後退一步,同樣側頭看向一片暗色的天空,最終緩緩閉目:「為了防止局面徹底失控,我需要找到一個合適的『避難所』作為穩定情緒的錨點。」
從他的話里意識到了什麼,郁宿珩抬眸的看著面前褪去所有偽裝的男人。
毫無疑問,黎忻比他還早的猜到了規則讓他一同來這裡的原因。遮掩沒有意義,因此在迅速理清一團亂麻的記憶後,黎忻表現得相當坦誠。
過往的布局隨著簡單的話語被概括,將其中漫長的計算和布局盡數掩蓋。
注視著面前人看不出絲毫異常的臉,郁宿珩忽然又一次想起了黎忻和月亮交易時所給出的籌碼——
他要將整個世界從崩潰的邊緣推回原位,並以此將這場原本近在咫尺的神戰無限期延後。
郁宿珩原以為這是他在見過規則後,為了和月亮交易而給出的價碼,但現在看來,他或許早就意識到了什麼。
恍惚間,郁宿珩似乎被帶回了一場過往的雨夜。
剛從溫暖精美的宴會廳匆匆離開的男人從背後緊緊抱住他,制止住了一場被壓抑千萬年之久的瘋狂。
冰冷的雨水沖刷而下,郁宿珩在一片嘈雜聲中聽到那句幾乎不自量力的話:
「你不能再往前了……」
「我會改變這一切……我向你承諾」
記憶里的大雨似乎依舊停留在耳邊,郁宿珩從恍惚中回神,過了很久才輕聲開口:「你當時選中了神父?」
黎忻笑了:「沒那麼絕對。但你知道,在那裡只有不顧一切的瘋子能贏到最後,所以我以為他會是我接下的選擇之一。」
說到這兒黎忻頓了一瞬才繼續說:「然而我的判斷失誤了。」
「那只是個一時氣血上頭的垂暮老人,而且滿身軟肋。」黎忻放下手中的文件,眼底晦暗不明:「在憤怒連帶著不顧一切的衝動褪去後,遲來的恐懼與後悔在短短几個小時內抓住了他。」
將布滿褶皺和凌亂字跡的紙從書桌邊緣抽出。黎忻後退一步,看著上方因恐懼驚慌而顯得難以辨認字跡下了結論:
「所以他死在了那裡。」
「而這場死亡從他踏入這棟房子時就已經註定。」
郁宿珩看著搭上字條的修長指尖卻沒有說話。一時間他居然難以想像那天得到神父自殺消息時,黎忻靠在這張桌邊在想些什麼。
「我還是第一次輸的這麼難看。」
黎忻笑著歪了下頭,看著窗邊站著的自己,語調倒是聽不出什麼情緒:「我不否認裡面有我的原因,所以那天之後我想了很久,後來得到了一個答案。」
「什麼?」
「心軟的人在危機之中確實顯得過於脆弱了。」
這完,黎忻回頭注視著郁宿珩的眼睛,最終緩緩勾唇:「既然如此就放棄那些理想主義者,如果利益能吸引野心家,那就用他們去推動前路。」
郁宿珩瞬間懂了他的意思,但他並不認同,聲音裡帶著明顯的警告:「這和與虎謀皮沒任何區別,誰也無法保證不會在最後被一口吃掉。」
「是啊。」注意到他的表情,黎忻笑著伸手撫上郁宿珩皺緊的眉頭,言語中卻沒有絲毫動搖:
「但這是最快,甚至是對我來說最穩定的辦法。」說著,黎忻轉身從燈光中心離開,最終站在郁宿珩的面前:
「只不過那時我掌握的東西還是太少,想要完全撬動根基並不容易」
記憶的回歸讓他將目前所知的一切盡數理順,同時也記起了一些被他忽略的細節。
比如……
「見到規則那天,我其實很高興。」隨著最後一步上前,黎忻幾乎要貼上他的額頭,最終忍不住笑起來:「因為這意味著我已經進入了眾神的視野。」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在髮絲和燈光的陰影之下,他的笑容猶如鬼魅,卻看的郁宿珩有一瞬的恍惚。
然而黎忻沒再說下去。甚至在郁宿珩開口之前側頭看向了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