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視著那張只是帶著一點笑意的臉片刻,他才闔眼搖頭:「神之慶典就要開始,不到萬不得已不要打擾他們。」
「是麼。」得到答案, 黎忻仰頭注視著遠處高聳的莊園尖頂,沒再說什麼。
沉默一直持續到直到離開之前,黎忻在轉身的瞬間忽然聽到老者沙啞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明天下午將舉辦安魂儀式。」
腳步微頓, 黎忻側身看著老人火光陰影下略顯森然的臉靜靜等待。
「你既然覬覦神眷的位置,那可以來參加。」
說完老人抬起渾濁的雙眼,一眨不眨的和黎忻對視,像是要將他徹底看透:「就當是你這麼多年兢兢業業的……獎賞。」
獎賞……
指尖微動,黎忻從他故作的慈愛卻難掩輕視的語氣里中聽出了無意間流露的高高在上。
將眼底的情緒盡數收斂,黎忻居然主動迴避了對方帶著明顯攻擊性和壓迫感的注視,垂眸按住禮服上的綢帶,夾雜著喜悅朝老者垂頭:「感謝您的提醒,我會來的。」
年輕人的姿態謙虛到出乎意料,老人沉默片刻,終於收回目光中隱含的審視,接過身邊少女遞來的手杖,同樣朝他垂了下頭,滿意的糾正道:「是感謝祂的仁慈。」
「當然。」
黎忻緩緩勾唇,目光落到不遠處靠牆站在黑暗之中的人影上,輕笑回答:「感謝祂的仁慈。」
副本第一晚,所有玩家都沒睡成。
等老者驅散,眾人回到住所時,已經是凌晨三點。
將提著燈堅持將兩人送回來的孩子打發走,黎忻頭疼的揉了揉太陽穴,將礙事的短披風隨手扔到地毯上:「那老頭明顯有問題。」
「你不覺得他有點原始崇拜的基因在麼?」黎忻冷笑:「比起神,他應該更崇拜他自己。」
郁宿珩瞥了他一眼,對此不置可否。
「按照他的說法,明天的的儀式神眷依然不會出現。」跟在郁宿珩身後來到房間外的走廊,黎忻靠在門邊,語氣裡帶著思索:
「這名義上是一座神的城市,可現在權力卻開始偏移了。他一個神殿主事人甚至可以在神眷候選人上插一腳。」
注意到黎忻投來的目光,郁宿珩聲音沒什麼起伏:「也有可能他只是吊著你,但實際上他的意見毫無意義。」
聞言,黎忻頗為認同的笑了:「他的意見確實毫無意義,畢竟能選擇代理人只有神明本人。」
「但這這樣一來問題就更大了。」
頭頂微弱的火光讓黎忻半張臉落如黑暗,他鬆開禮服外套的紐扣,意味不明的開口:「他的動作不算小,甚至已經將大半神殿握在了手裡。那些遠古的代理人就算是個草包也應該能察覺到不對,可他們只是一味放任。」
將臉上的面具摘下,黎忻注視上面藍灰色的暗紋繼續說:「直到現在被徹底排除在權力之外。那老頭聊起他們的口氣像在說一群吉祥物,為什麼?」
這次郁宿珩沒回答,黎忻也並不介意,甚至直接帶過了這個話題:
「明天你要去神殿和那些人匯合?」
「嗯。」
得到答案,黎忻側頭看向燭台跳躍的火苗,語氣裡帶上了點揶揄:「看來被神明選中的特殊身份也逃過不當苦力……神明先生知道自己這麼愛奴役人嗎?」
郁宿珩:「……」
無視這人話里話外的暗示,郁宿珩一個字沒說,把他沒營養的話全當放屁,眸光卻落在這人身上一點要收回的意思都沒有。
眯了下眼,郁宿珩覺得自己這麼些年還真是越發有耐心了,居然能站在這兒等一個人的鬼話等這麼長時間。
無聲的對視片刻,黎忻敏銳察覺到了情況不對,轉而彎起雙眸笑了起來。
他甚至主動湊上前,貼近郁宿珩的眉眼落下一吻:「怎麼了?今晚我需要找一點資料所以沒法陪你……」
「我知道這個副本很危險,但我們沒時間了。」他很輕的低喃,放輕的語調顯得莫名真誠,但卻避重就輕:「你目前能做的應該也已經不多了,否則規則不會捏著鼻子找我合作。」
感受著眼尾落下的溫熱,郁宿珩垂眸等了片刻,才在眼前人略帶疑問的確認中冷聲開口:
「說完了嗎?」
話音剛落,沒給黎忻反應的機會,郁宿珩忽然伸手勾住對方領口的綢帶領結,強行制止了下意識後退的動作。
對上那雙寫滿無辜的眼睛,郁宿珩手上沒收力氣,看著手下很快泛起紅痕的皮膚問道:「你要找資料?什麼資料?」
雖然目前的狀況在玩脫邊緣,但黎忻臉上沒有一點慌亂,張口就給了個合理解釋:「找關於神眷的資料,我想知道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