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回籠,郁宿珩看到一雙雙血淋淋的手從下而上死死抓住鏡中人,充滿怨懟眼睛透過鏡子盯著外面始終保持沉默的自己,一遍一遍重複:
我詛咒你!
我恨你!
咔噠。
心臟又一次開裂,郁宿珩看著鏡中僅剩的殘餘緩緩閉目,毫無期待的等待著早已知曉的結果。
然而下一刻,他居然在無盡嘈雜的憤恨之中,清晰聽到了熟悉而散漫的笑意。
他說:我愛你。
猛然睜眼,郁宿珩發現鏡子中那個鮮血淋漓的自己已然消失,只留下那個依舊帶著漫不經心的好看笑容,彎起眼睛注視著自己的男人。
這一瞬間,郁宿珩幾乎以為自己回到了上城區的那座陽光房。
那時黎忻總喜歡在他拎起那隻把花房弄得一團糟的傻貓時,忽然看著他笑著說出這句話。
那笑容在陽光下放鬆而漂亮,像收起全部利刃,專心等待著一個回答。
而那時,某隻闖禍精則會趁他注意力被分散的功夫趁機掙脫逃離現場。而它的「幫凶」倒是無所畏懼,只是笑意加深,有恃無恐的繼續等待回應。
而每當這時,郁宿珩總是充滿警告的和他對視,然後在那雙故作無辜的眼睛中認命上前。
額頭貼上微涼的鏡面,郁宿珩最終輕聲回答:「我也是。」
伴隨著最後一聲細微的聲響,郁宿珩看著鏡中這段由過去到現的全部聲音與畫面在此刻走向結尾。
隨著那道帶笑的身影消失,房間徹底安靜下來,那聲音也不再開口。
而郁宿珩卻一步跨過這原本無法跨越的透明障礙,朝下一個房間走去。
……
此時,黎忻和過去的「郁宿珩」正坐在一間大殿遙遙相望。
就算知道是同一個人,但黎忻不得不承認這時的「郁宿珩」更有一種難以忽視的距離感,非常符合年輕人對「冷臉帥哥」的刻板印象。
雖然他現在對外時也難以徹底隱藏骨子裡置身之外的那種冷漠,但已經明顯弱化了那種引人注目的鋒芒畢露。
隨意坐上一個大理石裝飾台,黎忻將目光落回對面還是無意識皺眉的身影上,隨後頗感興趣的眯了下眼:「我以為以我們的關係至少可以面對面對話。」
說著他看了眼兩人之間間隔將近十米的距離,語氣揶揄:「而不是這種好像仇人被迫碰面的……安全距離。」
然而「郁宿珩」對此不為所動,眼底依舊帶著審視和隱約的思索。
他其實已經沒在思考黎忻和未來自己究竟是什麼關係的問題了。
畢竟這人帶著自己的眼睛,身上又沾染著自己的力量殘餘。對於這種瞎子都能知道的,已經板上釘釘的事,他覺得可以省了懷疑人生的流程,關注另一個重點。
「誰帶你來的?」「郁宿珩」再次重複了一開始的問題。
見狀,黎忻則正色下來,斂去了多餘的探究。
「規則。」他沒解釋太多,忽然話鋒一轉:「你應該察覺到了,未來的你出問題了。」
「郁宿珩」並不意外,甚至已經猜到了原因:「因為我接下來要做的事?」
他的聲音很平靜,明明是疑問的語氣,可黎忻知道他已經有了判斷。
「雖然我覺得無論你做不做之後的事還會發生。」黎忻沒否認也沒認同,只是淡聲回答:「但確實因此多了些麻煩的限制。」
「
是麼。」聞言,「郁宿珩」的語調沒什麼波瀾,低垂的眼睛也看不出情緒。
短暫的沉默過後,他沒再詢問未來的事,起身看向黎忻的口袋,忽然發問:
「你拿到了我留下的信物,你準備做什麼?」
「你這是在緊張?」將那枚交錯的圓環項鍊抽出,黎忻輕笑一聲後注視著陽光下反射著光芒的項鍊片刻,輕聲開口: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神明沒有回答,而黎忻則勾起笑容,聲音里卻聽不出高興或者不高興:「我知道過去的結局必須發生。」
「一旦改變,我們就將被永遠困於這段過去的狹細,所以什麼都不做才是對的。」
平靜的說完這句話,他在「世界」的沉默中起身。隨後在祂的默許下一步一步走近,直到可以徹底看清那雙眼睛:
「我知道你從不後悔,所以我不會阻止你。」
在一個即將可以擁抱的距離停下腳步,黎忻斂去眼底一閃而過的情緒,最終勾起一個無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