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辛以為他會說什麼, 可他卻只是看著高台上顯現具體映像的仿真投影, 忽然岔開話題:
「第一件拍品上台了, 程先生可以看看有沒有喜歡的。」
沒能得到答案,程辛放在一邊的手下意識蜷縮,半響後才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高處。
「如果真有喜歡的怎麼辦, 黎先生有權限留給我?」程辛垂了下眼,半真半假的試探。
伸手接過侍應生送過來的號牌,黎忻隨手放在面前的桌上, 悠悠回答:「權限倒是沒有,畢竟作為商人還是需要一點素養。」
程辛很輕的眯了下眼,可黎忻像是毫無所察,將筆在牌上隨手畫下一筆,最終在幾人審視的目光中放到程辛的面前。
「有些東西如果鐵了心想要就只能去爭取,畢竟機會可能只有一次。」
伸手接住號牌,程辛看著牌面上划過的黑色,緩緩閉目:「可我是公職人員,恐怕沒有這麼大的財力從黎先生手中買下東西。」
「是麼?」
聽到這個回答,黎忻隨口應了一句,聽著現場不間斷的加價聲,重新看向高台。
這份拍品是出土於舊世紀的古董。算不上什麼珍惜品,但即便如此,價格也已經抬到了一百萬。
到了這個價位已經有人開始退出,他們未必無法競爭,只是覺得不值得。
或者說這件物品本身在他們心中已不值得繼續投資。
「確實是件劣等品。」
黎忻靠著另一邊的椅背忽然出聲:「到了七十萬其實已經賺了,賣家會很高興。」
這次沒等程辛開口說什麼,低沉而有力的聲音隨著那道沉穩的鷹眼,對上黎忻看過來的目光:「聽起來對買家不太公平。」
黎忻輕挑眉頭,可亞爾斯只是平靜的盯著他,聲音很淡:「以你們對它的評估,後續升值的可能有多少?」
一位身居高位的將軍,當他審視的看著一個人時,目光帶著常人無法忽視的壓力。可黎忻並不在意,甚至坦然回答:「幾乎為零。」
說完他隨手點了點圖冊,看著老人皺起的眉頭嘆了口氣:「這種工藝品想要升值,要麼本身稀有,孤品最好。要麼形象多變,可以湊成一套。」
說完他頓了一下,看著老將軍臉上的表情,緩緩開口:「可惜它都不是。所以我們只能趕在它們在市場流通之前,將第一件包裝,連用詞都是『疑似』唯一。」
「所以你們手裡還有其他幾樣?」程辛有點好奇:「那等其他幾樣在市場流通怎麼辦?」
「不怎麼辦,這本身就是一場賭博。」伴隨著三下落錘,黎忻朝屏幕中的男人揚了揚下巴,毫無在意的笑了:「他在賭這東西就是孤品,所以拍下。」
「可他上當了,在你們的操作下落入陷阱。」亞爾斯冷漠開口:「灰鴞,你甚至無法保證『合作者』的權益?」
驚訝這次從黎忻的眼底閃過。
他終於抬頭,正視眼前這個傳言中正言厲色的老人。
視線交錯,黎忻搭在扶手上的手輕點一瞬,僅僅幾秒鐘的時間,他眼底的隨意散去大半:
「可他不是我的合作者,賣家才算。」
收回目光,黎忻重新看向腿上的畫冊:「我不做沒意義的事,只需要將利益最大化,以保證我和我的委託人成為贏家。」
「不過……如果想有利於賣家,其實也很簡單。」
「什麼?」程辛忍不住好奇。
「很簡單,一個商人都懂的道理。」黎忻淡聲回答:「將其餘的那些銷毀,那麼台上那件就只會是唯一。」
程辛瞳孔微縮,目光下意識落在身邊人平靜的臉上,直到黎忻率先嘆息:「可我沒這麼做。因為這次拍賣後我的賣家依然可以以其他方式將剩餘部分出手,儘管金額不會太高,但如果打信息差操作,怎麼也能再賺個一百萬。」
伴隨著漫不經心的笑意,黎忻毫不避諱的向他們解說著一場陰謀。
第二件拍品已經上台,可他們在燈光之外的地方交談,將一張張無形的牌放上談判桌。
「我的選擇取決於我的合作者是誰。」黎忻重新看向高台,燈光讓他的瞳孔染上亮色:「但無論是賣家還是買家,一旦交易達成,我們就都是利益相關者。」
「信任永遠需要前提。牽一髮而動全身,這才是最穩固的關係。」
說著,黎忻重新看向沉默著的亞爾斯將軍,最終緩緩勾唇:「所以,決定好是否舉牌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