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後已經沒有了那個坐在輪椅上的人,僅剩白巫。
目之所及的地方沒有亮色,唯有被他隨意拎在手裡的纖細木錘上有光芒一閃而過。
聽到身後的聲音, 黎忻的語調輕鬆的可怕:「要開始了……」
白巫閉上眼, 希望在最後的時刻之前再多窺探到更多東西。
可他到底不是神明, 甚至……不算是代理人。
握住手心堅硬的紋路, 白巫看著空中交錯模糊的線條, 卻始終無法看清任何具體的影像。
他的視線被模糊了。
它的出現只有一個指向,就像黎忻所說, 他們即將迎來終局。
而作為棋局中的一員, 他無法看到最後。
越發肆意的狂風中, 白巫看著前方黑色的影子:「之後會發生什麼?」
聽到他的問題,黎忻沒有回頭。他仰頭將目光落在遠方,卻又沒在看具體的東西。
這一刻,他確信自己和郁宿珩看到了同樣的風景。
「什麼都可能發生。」感受著耳邊隨風晃動的寶石和落在身上即將將他浸透的雨絲,黎忻的聲音像飄落的風中,難以聽出情緒:
「但現在,戰火開始燃燒了。」
白巫愣了一瞬,然後, 他聽到了悽厲的狼嚎。
青藍的火焰在大雨中燃燒, 赤紅的血色將陰沉的雲霧染紅大半。
黎忻回頭看著那一幕, 聲音很淡:「玩家的事就交給玩家解決,如果你也想參戰也可以一起。」
白巫皺緊眉頭:「一旦打起來很難不波及貧民。」
「在魚死網破之前他們都有所顧忌。」黎忻注視著遠方上下城區交界的混亂:「況且,應該已經有人試過越界的後果了。」
白巫此時已經打開了內部網絡, 看到了底圖血紅的數字旁浮現的字體:
[懲罰機制開啟,每隔十二小時開啟結算。
直至目前,直接造成現實死亡人數≥1者, 將增加百分之三十狀態限制,持續時間十二小時。
十二小時後重新進入結算,若個人無新增死亡人數,狀態限制減半。若產生新的死亡,那麼當次結算後,狀態限制在原基礎上增加百分之十。]
半個小時前黎忻就已經感受到身上那股明顯的沉重感。只不過對他來說,對這種感覺居然適應良好。
規則的初始百分之三十明顯是故意的,以確保所有有過暴力行徑的玩家都能看到這條限制。
「看來我專門選的『戰場』有點多餘了。」輕笑一聲黎忻沒再看遠處的那場混戰,將目光落在了依舊隱藏在雲霧裡的那棟高聳建築。
「好戲快開演了。」將黑傘舉過頭頂,黎忻一步踏入雨中,朝還呆站在原地的白巫微笑開口:「走吧,在這邊分出勝負之前,那才是我選定的『戰場』。」
……
中心大樓里一次早已一片混亂。
玩家內部鬥爭在上城區邊緣爆發,而那些渾水摸魚的暴民卻已經借著這個空隙闖入上城區。
治安部盡數出動並攔截,但加入戰場的人越來越多,他們高喊著公平,像是要用自己撕開一條路。
「公平!?他們憑什麼要公平!」
會議室里,一個男人冷笑:「各位能想到這些人能為社會創造什麼貢獻麼?」
「一群人類的蛀蟲而已。」一個頭髮半邊發白,看起來六十多歲的男人接道:「如果沒有我們每年的資助說不定他們早就餓死在了哪個角落。他們要公平?可以,先把我們投出去的那筆錢還回來再說。」
「你的戾氣太重了,溫部長。」一個和他歲數差不多的男人聞言搖了搖頭:「我們沒必要現在和他們撕破臉到這一步,他們很好糊弄,一點承諾就夠了。」
說完他像看不見溫部長鐵青的臉色,悠悠開口:「在弄清楚那幫瘋狂玩家想幹什麼之前,安撫是對我們來說最有利的選擇,無論如何都不能背腹受敵。」
他的話引起了全場大部分人的認同。他們未必多在乎這些「下等人」的需求,但現在幾乎自身難保的形式下,他們不得不做出一定讓步。
「玩家……」聽到這兩個字,溫部長咬著牙,幾乎一字一頓:「這些玩家想幹什麼還有什麼猜不到的!?他們想拖我們一起下地獄!你,你們,我們都逃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