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堂內,天鴿扶住教堂雪白的理石牆面,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
「你應該休息了。」年輕神父輕聲開口。
然而天鴿搖了搖頭,那隻帶著十字的眼睛幾乎要變成灰白:「快要結束了,想休息的話之後有的是時間。」
神父看著她:「你也認為我們在做最後的掙扎?」
「我不知道,能知道未來的只有命運。」天鴿閉上眼:「各個神國已經開始召集戰力了,人類世界淪陷,緊隨其後的他們一樣會掙扎。」
「在死亡面前無論是誰都會試著掙扎。」她仰頭注視著沉悶的花窗:「哪怕僅有一絲希望也要竭盡全力。」
「這樣麼。」神父在沉默後回答:「我以為神的子民只需要享受庇護。」
「我們都是神的子民。」天鴿閉上眼睛:「但也只是神的子民。」
沒給他思考的機會,天鴿轉身向外走去:「走吧,沒時間浪費了。」
末日的風浪早已席捲每個人心底,普通人們蜷縮在房屋內,能做的只有哭泣和祈禱。而在中心大樓,停留原地的「大人物」們注視著屏幕中由科技部同步傳導的數據,眼底是故作的冷靜。
隨著轟隆一聲,一側牆壁的金屬外殼網格狀消失,露出特製玻璃外漆黑的夜色和雨幕。
輪椅移動到窗邊,顧看著玻璃上自己的倒影,淡淡問道:「能源部的消息來了麼?」
「還在等。」陳玉問表情凝重:「下城區無法被完全囊括進防護,信號干擾太嚴重了。而且下城區……就算有灰鴞的人護送也不會太快。」
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可到了現在,這些無論在上層或是商業領域呼風喚雨的人,在未知的災難面前依舊渺小。
絕望與沉默充斥著這間屋子,此時沒人顧得上上層會議的保密流程,所有的手機都在震動,確認著家人的現狀與安全。
「警告,防護系統遭遇襲擊,剩餘能量預計僅能維持兩個小時。」
「警告,不明生物磁場干擾。」
「警告,警告!」
滴滴的警報聲一聲接著一聲,紅色彈窗出現又消失,把每個人的心狠狠攥住。
雖然技術部在竭力修復,但感嘆號卻依舊越來越多,像是拿著膠布去堵決堤的大壩,無論怎麼努力,最後的結果似乎只能是被席捲的洪流吞沒。
隱約間傳來了哭聲,顧沒有回頭,甚至臉上也沒有任何反應。有一瞬間程辛幾乎覺得他早就死了,留在這的只有一具憑藉習慣活下來的空殼。
忽然間一道聲音在走廊急促響起,下一刻,門被一把推開!
衝進來的人大口喘著氣,眼睛卻是亮的:「能源部傳來消息!他們已經到達礦場,立刻執行修補任務!」
……
深淵之中,黎忻被根系一樣的長條死死困在半空。儘管已經將獵物死死困住,可卻依然繼續收緊。
滋啦。
又一道細微聲響,感受到圍繞核心轉動的鯨魚焦急的低鳴,黎忻皺緊眉頭,艱難睜開的低垂眼眸,在短暫的渙散過後才強行恢復清醒。
此時他的身上已經布滿傷痕,連抬頭的動作都疲憊到要抽空身體裡僅剩的力氣。
黑色的花已經近在咫尺,可到了現在,每一步都都宛如千斤。
閉了下眼,黎忻咳出一口擠出肺部的血,混沌的思緒短暫清明。
「咳,咳……真是不留情。」笑了笑,他勉強喘了口氣,垂眸注視著下方舒展的花瓣。
「要吃掉我?」
略帶嘶啞的聲音伴隨著意味不明的笑意:「好啊,那就來試試吧。」
忽然出現的巨鯨將繃緊的根系一口咬斷,刺耳的嗡鳴從黑暗深處傳來,和深淵之花保持共生的一隻古怪蟲子被尋聲靠近的巨鯨一口吞下。
身體狠狠砸在地上,黎忻勉強維持住了身形,咬著牙艱難起身。
被吃掉的蟲子勉強讓乾涸的核心湧入一點能量,可令人窒息的壓制力依然存在,僅僅抵禦它的侵蝕都難以維持。
明明只有一步的距離,可卻宛如鴻溝。
黑色的花朵上傳來隱約的波動,如果不是確認這朵花確實沒有除了本能以外的思維,黎忻幾乎覺得它在嘲笑自己的無能。
核心的共振更劇烈了,附近甚至出現了別的東西。
感受到同樣強大的氣息靠近,重新回到核心的鯨魚焦躁的來迴轉動。
這朵花所在的位置過於偏僻,在加上它的擬態隔絕力量散出,按照常理那些強大的深淵怪物根本不會來到這個看似毫無收益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