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長宴走在前頭,見一匹快馬才從嘉然戲院前飛奔而過,想必是宮裡出來傳話之人。
「來傳話的是何人?」林長宴多問了一句:「走得那樣著急。」
「是劉總管身邊的太監來傳話的,說聖上旨意突然。」孫洪低聲說道。
馬匹已經備好,林長宴跨上去之前,又看了一眼夕陽映照下的嘉然戲院,昏黃而安靜。
他神色一頓,又不著痕跡地斂去疑慮,策馬而去。
聖上親召,林長宴不敢耽擱,一路間縱馬奔騰,不曾有片刻停歇。
及至到了宮門外,見劉德忠帶了幾個太監侯在外頭,似乎早已等待多時。
「劉公公。」他飛身下馬,帶了些歉意:「本王來晚了,公公久等了。」
劉德忠面上並無半分因久等而不滿的神色,他怡然笑道:「榮王爺哪裡的話,皇上忽然想見您,這也是召得急,老奴多等等又怕什麼。」
林長宴從袖內掏出一封銀子來,往劉德忠手裡塞去。
「劉公公,略表心意,不成敬意。」他向來在聖上面前無人接應,見了劉德忠,少不得要巴結巴結。
「榮王爺這是作什麼。」劉德忠笑得眼睛彎起來:「聖上只是想著明日便是您的生辰,意欲召您進宮敘敘舊罷了。」
「沒什麼事的,您別擔心。」劉德忠餘光看見林長宴的手還執著那封銀子,便收回目光,不著痕跡地用右手接了,攏入袖中。
「那便多謝王爺美意。」他低低說道。
林長宴鬆了口氣,這才隨著劉德忠的指引,一步一步往深宮裡來。
因已是夜深,宮門已然下鑰,甬道上除了巡邏的侍衛和太監,幾乎見不到幾人。不多時便能遇到一兩個提著明燈的太監,見到劉德忠,默默行禮。
林長宴緩步走著,他內心還是有些許不安。
聖上的人直接去了嘉然戲院召他,那代表聖上對他和暮雪煙之事了如指掌。
一想到這裡,他刻意放緩了腳步,輕聲問道:「劉公公,如今幾更天了?」
「王爺,二更天了。」
林長宴仍舊輕聲問道:「這個點,聖上竟還未入睡?」
劉德忠笑道:「王爺聰敏,今日禮部尚書大人覲見,如今還在勤政殿呢。」
此時,勤政殿外確實燈火通明,沉默的侍衛守在門外,一層一層排列整齊,值夜的太監小伍子在門前守著,如泥胎雕塑一般,一動也不動。
聖上已經許久未有像這般與一人徹夜長談過了,裡面的人仿佛不知疲倦,從酉時談到了亥時,中間用的膳都是人抬進去的。
此時的皇上已然有些醉意,他指著禮部尚書劉啟勝,咬牙切齒道:「你就是個老狐狸,朕一向不會看錯。」
劉啟勝彎起嘴角,連帶著唇邊斑白的鬍鬚也動了動,他彎了彎腰,謙卑地說道:「聖上過譽了。」
「過譽?」皇上將才要入口的酒盅放下,睜開醉眼笑道:「你喝醉了罷?你自己聽聽這是在誇你,還是在貶損你?」
「皇上對微臣每一句評價都是讚譽。」劉啟勝笑道。
皇上才要反駁,忽然想起多年以前,那時候他們都還年輕,正是鮮衣怒馬少年郎,他那時還是八皇子林佑民,受了太上皇貶斥,內心難安,一個人喝悶酒時,還是劉啟勝悄悄來陪他的。
那時候劉啟勝說過一句話:「聖上之心莫測,名為貶損,實則暗保。」
見林佑民不解其意,劉啟勝解釋道:「平定西北一事,王爺風頭太盛,聖上當眾貶斥您,怕是做個樣子罷了。」
「若屬下猜得沒錯,過不了月余,便有好消息,王爺只需靜靜等著便是了。」
果真,剛剛個把月過去,太上皇便一道聖旨駕臨,宣布八皇子林佑民冊封為太子。
接到消息的林佑民心緒難安,待再見到劉啟勝時,曾向他許諾。
「以後你便是本宮最為信任的肱骨之臣,只要你不背叛本宮,那今後本宮對你便只有讚許,沒有貶斥。」
一晃已經是登基數年,劉啟勝卻屢次謝絕大學士一職,甘心當個閒人。
這次,皇上又想請他出山,可兩人酒過三巡,他還是不留痕跡地拒絕了。
「哼。」皇上冷哼道:「算你會講話。」
他也曾直接或間接問過劉啟勝數次,問他為何不想做權傾朝野的大學士,可劉啟勝每次的理由只有一個。
「微臣才疏學淺,難堪大任。」
什麼難堪大任,最重要的原因恐怕是不想參與朝野鬥爭罷了。
畢竟,離權力中心愈近,風險也愈高。
劉啟勝雖為當今聖上心腹大臣,但不代表在下一任皇權爭鬥中仍能保持應有地位。這一點他心裡清楚。=quothr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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