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罪不可赦,那她臨死之前,究竟該用和等方式自救,如何留下遺言,遺言又該如何傳到現代去,給自己遠在多少年後的父母通個信。
她又想起孩童時,每次上學之前,都哭喪著臉不願去,每每都是父母又哄又勸,才嘟著嘴去。及至上了大學,父母還開玩笑說:「我們傾聞就是大學生了,看看還哭不哭鼻子了?」
想到這裡,她忽然覺得心如刀絞,一時間呼吸都難以繼續。
現代生活的他們,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自己如今在這裡受罪,如果真的就此殞身於此,她可能做鬼都不會安心。
用囚服揩去眼角的濕意,黑暗間,忽然聽到牢門一聲響動。
唯恐是做夢,她睜大了雙眼,真的看到似乎有一人正在窸窸窣窣地開著牢門,這人隻身一人,個子不高,可從容不迫,手中的鑰匙發出細碎的響聲。
她只是看著,不敢開口去問是誰。
她心跳奇快,潮濕的味道布滿了鼻腔,稍微一動便吸得一大口。她只得屏氣凝神,等待著命運對自己的審判。
那人似乎並非刑部中人,對牢中門鎖極為不熟練,最終他嘆息一聲,將手中的蠟燭點亮,這才順利打開了門。
「暮雪煙。」那人低聲喚她。
聲音尖細,像是個太監的聲音。
暮雪煙渾身一震,不受控制地輕聲應了一聲。
燭光愈來愈近,直照到她面上來。
「暮雪煙,隨雜家走。」
暮雪煙聽到這句話,雖沒什麼力氣,還是盡力從牆角爬起來,輕聲問道:「這位公公,是要帶我去什麼地方?」
那人沒有回答,倒是將拉住又向前送了送,借著亮光看清她的臉,方才點了點頭。
她是命大。
暮雪煙此時也看到了他的臉,她一時驚住,口中說道:「是你?」
第60章 第60章出獄
是那日隨她一同從吏部尚書府出來,在半路遇險的小恩子。
那日情形危急,暮雪煙回頭時見小恩子並未在身後,料想他應當已經遇害了,還曾經惋惜過。
但他沒有,這於她而言也是一重希望——又多了一個見證人。
「公公,你沒事?太好了。」她衝著他點點頭,不知道說什麼好。
小恩子面上似笑非笑,也不就著她的話說,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這聲嘆氣叫暮雪煙極度不安。
「公公。」她猛地停住腳步:「到底去哪裡?公公不妨直言罷。」
這種慢刀割肉的感覺,倒不如直接捅一刀來得痛快。
「是不是聖上仍要處死我?」她聲音中帶了
顫抖和哽咽,但還是勇敢地問了出來。
「姑娘莫要亂猜。」小恩子終於幽幽開了口:「聖上的旨意,豈容你擅自揣測?」
「公公莫要折磨我了。」暮雪煙向前邁了一小步,她的右腿還是有些酸痛,不免趔趄了一下,但她還是鍥而不捨地走上前去,抓住他的衣袖,哀求著。
「公公,看在那日你我同行的份上,叫我死個痛快吧。」她一邊說著,忍不住抽泣起來。
小恩子頓住了腳步,暮雪煙感到他瞪了她一眼。
「不要再說話,只管走路。」小恩子當真便不再理她,只沉默地在前方走著。
在暮雪煙的印象中,刑部大牢從沒有這麼狹長過,黑暗的過道仿佛永遠都走不完,每轉過一個彎,都覺得是通向死囚牢房的必經之路。
不知道拐了幾回,終於到了一處台階前。小恩子從容邁上去,又回過頭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走啊。」他細聲催促。
暮雪煙弓起膝蓋,小步小步地向上挪動,越往上走,越覺得周身的溫度似乎在緩緩上升。
直到走到最上頭,才驚覺此時竟然並非夜晚,暴烈的日光下,她睜不開眼睛。
小恩子已然在前方不遠處停住了腳步,笑著同什麼人寒暄著,仿佛是刑部中人。
有兩個刑部侍郎走上前來,替她除了腕上的鎖鏈。
眼前霎時一寬,她看著亮白寬敞的刑部大院,看著不遠處來來往往的公人,恍然感覺到一陣眩暈。
她無力地向後倒去,又被小恩子拉住了。
「哎,暮姑娘,眼下可不是睡覺的時候兒。」他難得說了句好話:「外頭有人等著你呢。」
暮雪煙忍住不適感,緩緩挪動著,行到刑部大門前,見那些守衛竟沒有攔她。
她回身看了一眼小恩子,見他微微沖她笑著,只擺了擺手,口中說道:「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