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耀和尤未商量一下,覺得時間緊、任務重,還是儘早出發為妙。他們先去淮城儘早見虞母,瞿英姿和鄭躊躇等明天在所里幫忙辦完剩下的手續,就坐高鐵去淮城和他們會合。
兩人於是各回各家,開始收拾起行李。
等臨出發前,兩人才各自都想起一個問題:都沒說好,這趟誰開車去?
江耀剛想打電話問尤未現在到底住哪兒,微信就彈了一條出來。
點開一看,尤未終於把他放出了黑名單,問要不要她開車來他家接他。
江耀皺了皺眉,打字回復她,建議這趟還是他開車去。
誠如凌昊岩曾說過的,尤未的駕駛風格不是一般人能消受得起的,他怕他如果坐在她邊上,到時候得一路提心弔膽到淮城。
尤未卻根本不理他如何想,只回了一句,他如果不嫌麻煩的話,也可以不坐她的車,他們淮城見。
江耀了解她歷來的我行我素,嘆了口氣,同意了讓她來接他。
只不過等她來接他前,以防萬一,他還是去自己的車上拿了駕駛證,隨身帶上了。
等他剛拿完駕駛證,尤未的電話就到了,催著他下樓。
江耀趕緊拖著行李箱進了電梯。
在電梯上,他依舊里里外外整理了一遍他的衣著,才走向她的Taycan。
明明時間緊迫,也是因為公事一起同車出行,他卻按捺不住心頭隱隱約約的雀躍。
但他卻不能教這雀躍被她覺察分毫,仍得裝出沒有波瀾的樣子,在她的後備箱放好行李後,隔著車窗問她:「還是我來開吧?」
她的脾氣好像總是在晚上小一點,也有可能她是真的有些乏了,打著哈欠讓步了:「你會開電車?」
電車比油車好開多了,他當然也開過電車。
可他想了想,選擇對她扯謊:「以前沒開過,應該很容易上手吧?不如你教我一下?」
尤未向來沒有這種教人的耐心,如果要花時間教人開車,她寧願自己開。
但今晚,不知為何,她破例了:「你來我的位置。」
她換位置坐到副駕駛位。
江耀言聽計從地坐去駕駛位。
調整位置後,他聽著她教他那些他早就知道的東西。
他很難認真去聽她到底講了什麼,月色透過車窗灑下來,模糊不清地勾勒出她的側顏,平添了幾分溫柔繾綣,讓他忽然覺得這一刻美好到不真實,因為她此刻是真真切切地坐在他的身側,而不是他無數個夜晚裡可望而不可即的幻想。
她注意到他的走神,倏忽變臉:「你到底在不在聽?」
他不敢再裝傻了,設置好導航起步了:「我懂了,我們出發吧。」
他這樣保證,她卻沒放下心來,即使睏倦,也沒睡過去,一直留意著他和前方的路況。
「今天是怎麼了,這麼不放心我?」他對她講,「上一次你不是挺放心的嗎,我一連開了六個多小時,你連醒都沒醒一下。」
尤未的心頓了一拍,想起了上一次。
遙遠的上一次。
那也是滴水成冰的雪夜,他在睡夢中無端被她搖醒。
他不知她發了什麼瘋,大晚上的要從倫敦開車去巴黎,說是要去艾菲爾鐵塔看日出。
他整個人都還是懵的,睏乏地叫她不要搞笑了,她卻威脅他,如果他現在不陪他上車,她就把他和他的行李一起打包扔出門。
他困意未消,聽她這樣威脅,咕噥道:「你知道現在幾點嗎?尋死也不能挑這個點,閻王爺這個點都不上班的。」
他說完倒頭就睡,在半夢半醒中沒聽到她繼續鬧騰,忽覺不對。
掙扎著坐起來,他驚覺身邊已空無一人。
他披起衣服叫著她的名字,順著窗戶看下去,才發現她已經一個人坐上了車,把車子啟動了。
連睡衣都來不及換,他匆匆忙忙地剛跑下樓,她已經出發了。
他狂奔跟在後面,追著她的車跑了幾百米,瘋了一樣疾呼她的名字,終於讓她在一個紅燈前停下了車。
也許是憤怒過頭,他已經對她發不出來火了,氣喘吁吁地對她講:「你過去……讓我開……」
她怔然:「你——」
「我說讓我開!」
她眨了眨眼,挪到了副駕駛位。
而他低頭看看他腳上的拖鞋,生氣又認命地坐到了駕駛座,按著導航起步了。
六個多小時的車程,他開得膽戰心驚,但她倒睡得愜意,甚至絲毫不擔心他們會不會在途中發生什麼意外。
他舊事重提只是本能,可落在她耳中,就有別樣的意味了:「還在記我的仇呢?那天晚上你在想什麼?有沒有想過趁我睡著的時候把我掐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