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祁咬著下唇,一動不動。
她不常犯錯。上一次被他拉進書房罰坐,還是他以為她偷了小姨家錢的時候。
而今天僅僅只是告白,他就這樣生氣!
他對自己淡漠和嚴厲的態度隨著她直白的情感宣洩,近幾年愈發明顯。
可是很早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以前,他明明對自己很好。
她聲音緩下來,主動請求和解:
「如果......如果你還是嫌我小,那你可不可以再等我幾年,等我再長大點......」
「連祁。」他叫她大名:「我沒有這個義務等你,也沒有任何心思等你。」
華西樓冷漠地,一字一句決絕回她。
「你趁早,死了這份心。」
連祁眼淚終究蓄不住,滑下臉頰。
室內陷入寂靜。臥室內風鈴被窗外夜風吹動,叮噹聲逐漸雜亂燥烈。
華西樓退後幾步,聲音低沉:
「不在書房待,那就去學校。收拾東西,我送你去學校宿舍住。」
連祁怔了怔,面色露出不可思議,他是在......趕自己走......
內心不由自主地浮上一抹惶恐,她倒退半步,搖頭倔生生拒絕:
「我不!我哪裡也不去!」
華西樓看了她一眼。
好,很好。
他冷靜道:「那我走。」
*
門從外面被關上,屋內很快陷入寂靜。
連祁獨自站在書房內,雙眸睜著,迅速抹掉臉上的淚水,一聲不吭。
華西樓接手其父公司時,職工只有幾十人。短短几年,他把數十人的公司擴展至如今數千人,成為新能源行業一匹令人驚嘆的黑馬。
伴隨著公司的崛起,他在業界聲名鵲起,成為炙手可熱的單身新貴。
給他介紹女友的人不在少數,主動上來攀交的女人更是不計其數。
可他潔身自好,這麼多年來,身邊從未有過曖昧物件。
連祁曾經一度暗自欣喜,認為他對自己也藏有隱晦的愛意。
直到她鎬三那年,他從外面帶回來第一個相親對象。
那女人姓方,叫方妍。比他小一歲,國外留學回來的金融博士。漂亮端莊,聰明大氣。烏黑直順的長髮披肩,眉眼柔順,性格乖巧。
連祁才猛然意識到,他遲遲不談戀愛,只是單純眼光高,不想濫交,只想認真找對象而已。
方妍無論是人品涵養,還是外貌性格,契合他的所有審美。
連祁驚慌失措,卻也沉得住氣。
和見商懷錦一樣,第一次見方妍,她冷靜地和對方打招呼。
她在飯桌上沉默寡言,飯後先行回了房間。
她看起來並不歡迎她,但也沒有表現出排斥和厭惡。
她刻意表現得孤僻又清高,以引來那位方小姐的不滿。
她不知道怎麼討人喜歡,但很擅長討人不喜歡。
當天飯後,她在書房寫作業,聽見樓下方妍背著人在和一個女性朋友打電話。
電話那頭刻薄地罵她,說這丫頭不過是寄宿在他家的一個綠茶坯,裝什麼裝?沒爸沒媽沒人教的小賤貨。
連祁聽罷,並沒有下去對峙,也沒有找華西樓告狀,她扶了扶鼻樑的眼鏡,安靜做著題。
隔天學校月考,她控制全科分數,成績從年級前五下滑至年級五十幾名。
考試成績一出來,班主任一個電話撥到華西樓辦公室,要求他來學校開一個緊急家長會。
鎬考在即,眼看只有幾個月的準備時間,她的成績卻詭異地下滑。
華西樓領她回家,一路上臉色並不好,滿是擔憂。他詢問她出什麼事了,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和他說。
連祁卻只淺淡搖頭,說不出所以然來。
那段時間,華西樓經常帶方妍來家裡就餐,連祁的態度雖禮貌,但算不上熱情。
久而久之,方妍按耐不住了。
她越發習慣地和閨蜜打電話,吐槽她各種令人不順眼的事情。
比如家裡的保姆老做她愛吃的菜,自己來了幾次,卻記不住自己愛吃的口味。
比如她沒大沒小,對華西樓直呼其名。再比如她不打招呼就直接進華西樓書房。
電話那頭的閨蜜開懷大罵,說小賤貨真會作妖,一天一個樣,以為在華西樓家裡借住了幾年就是他家裡人了呢?
母蛤蟆跳水井,賤到底了。等你和華西樓確認了關係,先把這小作精趕出去!
樓下一唱一和的辱罵聲,字句從窗戶傳上來,連祁捏著筆,在草稿紙上冷靜地算寫數學題。
底下的電話聲突然戛然而止,似乎是被人倉促按掉。
方妍望著身後的男人,臉上露出震驚和無措。她當即想解釋,嘴闔了闔,卻只能吐出三個字:「華......華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