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言一字一句都像利刃般刀刀刺進連祁心裡。
她一隻手死死攥住左胸口衣服,阻止著心臟愈來愈明顯的鈍痛。
怪不得,怪不得明知她會反對,會吃醋難受,會寢食難安,也要堅持要把商懷錦強勢地介紹給她。
怪不得三年前方妍能輕易被他斷掉聯繫,三年後的商懷錦卻不行。
怪不得他這麼多年潔身自好,只是因為心裡還在等著一個初戀?
被她分手,多年後重新回來倒追,他依舊死心塌地地愛著她。
一時間,呆愣、嫉妒、心如刀絞般的複雜情緒幾乎要將她傾噬殆盡。
她記起自己那晚在辦公室偷偷親他。
現在想想,那吻真噁心。
商懷錦是他心心念念的初戀,而自己,不過是一隻被他撿回家的流浪狗......
養了這麼多年的流浪狗趁自己偷睡之際親吻自己,不知他心裡有多尷尬。
連祁被路燈浮照的半張臉煞白,另半張臉掩在車內夜色里,死寂一片。
攥著衣服的手隱隱哆嗦。饒是她能言善辯,此刻卻一個字也吐不出。
鍾言本意是替好友勸說青春期不聽話的妹妹,看到後視鏡中連祁呼吸急促,渾身都在僵抖,才意識到自己或許說多了。
「額,妹兒,你......你怎麼了?又開始不舒服了?」
鍾言奇怪地去看她,旁邊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第17章 你住回來吧
華西樓回車內時,沒見到鍾言。
「好點了嗎?」他問后座的連祁:「鍾言呢?」
「他未婚妻打電話過來,催他回去了。」連祁道。
華西樓點點頭。
他打開從便利超市買來的蜂蜜水瓶蓋,遞給她:「喝點蜂蜜水,解解酒。」
連祁聽話接過去,那蜂蜜水是溫的。
他剛剛在便利店待的時間比較久,是為了給蜂蜜水加溫。
華西樓把連祁手中吐了酒水的大衣裝進買來的塑封袋裡,翻出車內的垃圾袋,清理掉她手裡的紙巾。
一切收拾得當,他啟動車輛。
視線瞄了眼後視鏡,連祁蜷縮在后座,懷裡抱著個車載抱枕,小口小口喝著蜂蜜水,動作少見地安靜和乖巧。
他突然想起白天在法院走廊看她的那眼。那一眼,他覺得她哪哪都不對勁。
現在看來,她並沒有變,還是和小時候一樣。
華西樓想到此,心情鬆緩,移回視線,眉眼不經意地揚起微笑。
他專心開著車。
連祁偷偷把視線拋向他,從她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一點後腦勺和側顏。
沿途的路燈隨著車輛行駛,亮光如流水般從他身上划過,再滑到自己身上。
僅僅是這種似是而非的關聯,都能在她心中盪起秋波。
她做不到不愛他。
她想恨他,可是沒有理由。
任何人都沒有義務來滿足自己的感情執念。
何況他是自己的恩人,她怎麼可以因為對方不愛自己,有深愛的初戀就恨上他?
*
兩人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晚上十一點半。
華西樓把她從車裡背出來,外面飄了很小的雪珠子。
外面寒凜,華西樓穿得單薄,脖子都沒圍圍巾,連祁趴在他背上,甚至能感覺到他被凍得隱瑟發抖。
她條件反射拉扯自己的袖子,想蓋在他脖子上給他遮遮寒,但手頓了頓,最終收回袖子,沒碰他。
底下鋪了層薄薄的冰渣,華西樓踩上去,留下一排鞋印。
「小心別滑倒了。」連祁抓著自己的袖子,渾身謹慎。
「放心吧,不會把你摔了。」華西樓聲音裡帶了些笑意。
連祁是怕摔傷他。但這話她不敢再說出口。
華西樓對她的喜歡簡直避如蛇蠍,幾乎PTSD 。
兩人關係好不容易和緩,她怕再說些曖昧的話,自己要被他當場丟在地上。
華西樓看了眼她晃在自己身側的腳:「痛嗎?」
連祁搖搖頭:「只是小口?」
「真的?」
「嗯。」
「待會進屋給你上點藥。」
連祁點頭,隨後沉默。
兩人的關係似乎又回到了那年夏天,他也是這樣背著她。
連祁趴在他肩上,抬起頭,看著面前那棟別墅。
雪珠子打在她睫毛羽翼上,被她抖動,掉落在臉頰滑下。
這所房子在不久的將來,會有新的女主人了。
也不是「新的」女主人,因為這座房子從來沒有過女主人。
這本來就不是她的家,嚴格意義來講,是她在鳩占鵲巢。
她這麼多年,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決定,要放棄華西樓。
「法院那事,為什麼之前不和我說?」耳畔,華西樓的聲音低緩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