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上說明,若有任何問題都可以提出。」
「我對於課程內容沒有任何異議,不過倒是有幾件事想詢問闕老師。」衛珣道,在說到「闕老師」三個字時,他似乎微妙地笑了一下,但又很快斂起。
闕宛舒道:「請說。」
「首先,我的姐姐和姐夫也很關心衛謙的情況,可惜他們臨時有要事在身不克前來,不過對於課程內容與衛謙的表現,他們十分關注。「衛珣拿起手機,道:「所以,待會我會全程錄音,闕老師不介意吧?」
看著他手機屏幕上的錄音界面,闕宛舒愣了一下,確實也有不少家長會希望能將課程內容錄下來,她從前也碰見過幾次,因此當下並沒有多想,便答:「可以的。」
衛珣點點頭,立刻按下錄音鍵,並把手機放在桌面上。隨後他抬眼看著她,淡聲道:「第二件事,其實我們原先屬意的治療師是張書蘭老師,畢竟張老師經驗豐富,資歷頗深,更是國內研究小兒聽能訓練和言語治療方面的專家。」
「但是張老師向我們舉薦了你,就連衛謙的主刀醫師吳世安主任也對你大加讚賞,因此我們才轉而選擇你成為衛謙的治療師。」他說到這忽然話鋒一轉,目光變得銳利起來,似要洞穿她的靈魂:「不過闕老師畢竟初出茅廬,也很年輕,和投入小兒聽能復健領域已近二十年的張書蘭治療師比起,實在令人難以全心信任。」
闕宛舒聞言抿起唇,點點頭:「……我明白。」
衛珣緊盯著她的臉,沒有錯過她面上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所以,請容許我針對闕老師的經歷詢問幾個問題,以增加彼此之間的信任。」
他說這句話時沒有用問句,顯然不打算聽見否定的回答,闕宛舒只好道:「你請說。」
衛珣拋出的第一個問題是:「闕老師是哪所學校畢業的?大學時學的專業是什麼?」
這個問題出乎意料的正常,闕宛舒只頓了一下便答:「宜安醫科大學,聽力與言語康復學系畢業。」
「是所不錯的學校。」衛珣評價道,又問:「闕老師是大學時才去的宜安市?」
話音落下,周遭陷入短暫的沉默。
闕宛舒深吸一口氣,回道:「不是,我……是高中畢業後去的宜安市,先在宜安第三中學復讀了一年,隔年才考上了宜安醫大。」
「是嗎。」衛珣扯了扯嘴角,繼續問:「為什麼復讀?」
「……」
闕宛舒再度沉默。
為什麼復讀嗎?
有關這個問題,他不是也知道嗎?
她抬頭看著面前的人,此刻他們彼此相互側對著,目光在半空中相撞。她看見衛珣正定定地看著她,像要用目光將她徹底剖開,透析她的所有。
這時,闕宛舒忽然笑了,可這個笑容卻讓衛珣覺得分外刺眼。
她說:「因為本來打算出國留學,所以沒有參加國內的高考,可是出國前家裡突然破產了,我沒有錢能夠負擔留學的費用,只好留在國內復讀。」
「……」
衛珣沒有立刻回話,他垂著眼睛不知在想些什麼,過了好一會才說:「在那之後,你一直待在宜安?」
闕宛舒搖了搖頭,輕聲說:「大學畢業後,去了澳洲兩年。」
衛珣突然笑出了聲,語帶諷刺:「不是沒有錢負擔留學的費用嗎?怎麼大學畢業後又突然有了?」
「我拿到了獎學金,大學時也靠打工存了點錢。」闕宛舒解釋道:「還有,我
的小阿姨資助了我學費和部分的生活費。」
聽見後半句話,衛珣臉上的表情出現了一絲崩裂,他抿了抿唇,儘量讓自己不顯得那般失控,可語氣卻仍然如同在質問罪大惡極的犯人般惡意滿滿:「所以,闕老師也不是不能接受他人的資助。」
這句話一出口,周遭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
闕宛舒忽而有一瞬間的恍惚,望著衛珣那雙醞釀著怒意與嘲諷的眼睛,深埋在大腦深處的記憶忽如浪潮般翻騰而起,仿佛帶著她回到了那個被大雨沖刷的夜晚。
高中畢業後,她本來是打算和衛珣一起出國留學的。
那時他們倆都已經申請上了學校,她申請上紐約視覺藝術學院的插畫專業,他則在賓夕法尼亞大學沃頓商學院,雖然兩所學校不在一個城市,但都位於美國東岸,且紐約距離賓大所在的費城只有不到兩個小時的車程,只要他們想,每周都可以見面。
他們甚至想過,或許也可以直接在兩座城市之間的地方買棟房子,他們可以住在一起,白天一起出門上學,到了晚上一起回家,閒時去逛逛超市和商場,放假了就去周邊城市旅遊、找朋友玩,或者乾脆不出門,就這樣兩個人膩在一起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