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沈文貞要求不高,不為升職,而為平調。
五日前閩州景倉縣縣令的請辭摺子已經送到了吏部,這麼個小小下縣的位置並沒與多少人看得中,吏部那裡已經在找合適的人員。
這些日子沈文貞在裴師爺和大兒子的雙重洗腦下,越發覺得京城居大不易。
況且他在這戶部待下去,怕是也難以有什麼建樹。
倒是大哥時不時的幫人打聽這個打聽那個的,也甚是煩人。
如今想回江南,怕是搶不過一些人。
想重新坐回五品回去,更是不可能。
還不如像師爺和大兒子說得那樣,平調個小縣城,一家人樂樂呵呵的,當家做主,豈不美哉。
如今有這麼好的一個機會,沈文貞自然要先去探探老友口風。
結果當然算是滿意而歸啊!畢竟他這品級雖然沒變,但由中央下調到了地方,怎麼看都是貶謫了。
但他沈文貞樂意啊!
雖然李子陽沒有將話說死,但依他對老友的了解,此時定然是八九不離十了。
......
二月二十六號這一日,萬里無雲,艷陽高照。
寧國侯府時隔半年的沉寂,終於有了件熱鬧的事。
老夫人六十歲壽辰。
為了這個壽辰五日前,這侯府便開始日日清掃,更是將後院的花廳好生布置了一番,不僅找來不少名貴的花草,就連那花叢也全都找了京中最為出名的師父,修剪得錯落有致。
因張氏才去世半年,這次壽宴並沒有大辦,只請了些關係近點的親友罷了。
即便如此,侯府門前賀壽的人還是不少,只是那些人大多門第不算太高。
畢竟侯府雖然落寞了些,但還是會有不少小門小戶的官員前來攀交,巴結巴結。
老夫人大概也不想自己壽辰的時候,盡請一些身份比自己高得人,還得自己這個大壽星屈尊降貴地哄著她們。
沈文貞帶著三房一行人來到花廳之時,只聽得裡面歡聲笑語、其樂融融。
沈文貞還小聲地向江氏解釋道:「怕是那些族親叔伯們都已經到了。」
沈慕淵和小阿洲一進去,腦海中的第一個想法便是,咱們家原來有這麼多親戚啊!
眾人一進屋便見今日的老夫人穿了身肉粉色底子福壽吉祥紋樣鑲領藏藍團花緞面對襟褙子,下罩赤金撒花緞面黃底馬面裙,頭髮梳成了富貴流雲髻,髮髻正中插戴赤金嵌翠釵子,額頭上綁著一條暗紅色的抹額,中間一顆碩大的綠松石,看起來富貴逼人。
此時正坐在正位之上,沈慕青和沈樂語一左一右地貓在她身旁撒嬌,正與身前還有兩個穿著錦衣的婦人有說有笑的說著話。
老夫人眉眼間全是掩飾不住的喜色,不時被大夥說得話逗得大笑開來。
期間丫鬟們規規矩矩地穿梭不停,為眾人不時的續著茶水,或上著點心。
看見又有人進來了,屋子裡一下安靜了下來,目光都集中在沈文貞一房人的身上。
見是三房的人來了,老夫人臉上的笑意微微淡了幾分,卻還是樂呵呵的讓那他們起身、落座後,便又繼續和那些夫人們說笑起來。
「喲,這是小阿貞吧,上次見你還是剛中進士的時候呢,一轉眼孩子都這麼大了。」
一滿頭鶴髮的老夫人笑盈盈地對沈文貞招手道:「瞧這幾個孩子長得真俊,快來快來,讓三叔母好好看看。」
沈文貞裝作不滿的樣子,道:「三叔母,阿貞都多大了,您就別叫我的乳名了。」
那三叔母被他這模樣逗得哈哈大笑,「小阿貞還不好意思了,哼,當初還跟著三叔母面前要糖吃的時候,都不記得了,還有......」
沈文貞這下真是急了,生怕這三叔母又說出了自己什麼糗事,忙將幾個孩子往前一推,將江氏和孩子們一一介紹一遍後,大家都乖巧的叫了人。
那三叔母一邊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應了,還摸著小阿洲的臉一直不撒手,直言像極了沈文貞小時候。
隨後頗有些不好意思地拿出四個荷包塞給幾個孩子和江氏,笑道:「老身如今沒什麼好東西,就還有點手藝,阿貞媳婦莫要嫌棄。」
江氏忙道不敢,還將三叔母的荷包很是誇獎了一頓。
這四個荷包一看便是用了心準備的。
江氏自然也看出了這份心意,立刻朝一旁的陳嬤嬤使了個眼神,也拿出了兩個繡著麒麟和蘭花的荷包,只是和其他荷包不同是,這荷包上是用金線繡的。
小阿洲拿著自己上面繡著栩栩如生的小老虎的荷包,心中很是喜歡。
一雙眼睛好奇地盯著面前穿著一身半就不新的衣裳,但渾身上下絲毫不見窘迫,反而多了些淡然和豁達的老人,還時不時的偷看眼自家的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