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為何自稱為「我」,而非「本世子」,好似兩人十分親密一般。
她眼眸一垂,隨即又笑道:「那段世子既然無事,不如我們聊聊正事吧!」
段駿澤點點頭,直接坐到了沈樂菱身旁的空位之上。
沈樂菱見狀,突然想起好似自己一前來著定北侯府,他也從未坐過主位。
心中某種被壓抑了的想法,像被丟棄在黑暗中的種子突然見到陽光一般,肆意的發芽冒尖。
心中的慌亂比剛剛更甚。
這前廳也就是定北侯府平日的待客的大廳。
除卻最中間的主位放著一把太師椅外,左右兩邊都各放在三把,沈樂菱進來後便坐在右下手的第一把椅子上。
段駿澤沒有選擇坐到主位之上,而是坐到了沈樂菱的下手。
段駿澤似乎並沒有察覺到什麼不對,十分自然地問道:「沈姑娘此刻回京,既然不是特意來看...帶大夫來看我,不知所為何事?」
沈樂菱壓下心中的波濤,面無表情地回復道:「不知段世子打算何事揭竿?」
話說出口後,沈樂菱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十分的澀然。
段駿澤沒有注意到這些細節,他沒想到這麼久不見,沈樂菱開口就問如此直接的問題。
他思索良久,「此事不能著急,如今朝廷雖然腐朽,但在百姓心中仍是正統,或許還應該靜靜等待時機。」
沈樂菱聞言頷首,「世子能沉住氣自然是好,只是有一點,小女子卻有些不太一樣的見解。」
「沈姑娘但說無妨。」
第369章 你家人可都還好?
「大魏朝廷已經腐朽至此,多留一日也無非讓那些貴族們平添一些魚肉百姓的時間罷了。與其靜靜等待他們出錯,痛失民心,不如攪亂這風雲,讓他們自亂陣腳,世子再伺機而動!」
段駿澤聽後,目光直勾勾的盯著沈樂菱,他原本以為這近兩年的時間,眼前的少女不過是長高了些,長開了些,但如今一聊,才發現她變了許多。
比起從前說話都小心翼翼,她似乎更自信更開朗了些,當然膽子也更大了些,一個還未到十六的少女,說起攪亂朝中局勢的話,仿佛在說明日吃什麼一般簡單。
「段世子,段世子?」見他盯著自己走神,沈樂菱不自然地輕喚了兩聲。
段駿澤回過神來,面上閃過一絲不自在,但很快又問道:「沈姑娘可是有什麼主意?」
沈樂菱搖搖頭,「暫時沒想到,所以小女子回來了!」
那語氣,仿佛有種只要她回來,就一定能想到一般。
但段駿澤卻隱隱覺得,她的言外之意是:我回來不是為了你,而是為了這天下大局。
「總而言之,在朝廷失去民心之前,段世子切莫輕舉妄動,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讓天下百姓都認為是定北侯府狼子野心,才掀起的戰爭。那奪得天下,讓百姓安居樂業,也不過是場笑話了。」
段駿澤點點頭,表示知曉其中厲害,但他又不解地問道:「這些沈姑娘為何不直接在北境與我父親相談?」
沈樂菱啞然。
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前世揭竿而起的是你,維護北境百姓的是你,打得那剛愎自用的夏弘毅節節敗退的還是你啊!
但...僅僅是因為這樣嗎?
不知為何,沈樂菱突然被問得有些不自信了。
又或者,是比起那個看似爽朗實際粗中有細的定北侯,她內心深處更信任這個為救檀雲不惜和丁家起衝突,為救自己不惜攔住京兆府衙役;那個為了那些毫無干係的書生而不公,為枯井中素未謀面的屍骨而不平的少年郎。
沈樂菱搖搖頭,甩出腦中的眾多思緒,用段駿澤之前的答案回復道:「侯爺自然英明,但畢竟離京太久,怕是對京中局勢不若從前敏銳。小女子既然選擇了親自來上這一趟,自然萬事還是要與世子爺商議為好。」
段駿澤點頭,「如此甚好,只是京中如今局勢比當初楚王和晉王還要緊張一些,你離京多日,還是先觀望一番再做打算為好。」
沈樂菱笑道:「這是自然,世子放心,小女子不會衝動的。」
段駿澤頷首,場面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他才突然想起了什麼,「不知菁菁如今在府上如何了?」
提及菁菁,沈樂菱臉上的笑意更甚了幾分,「侯爺給她找的那個周先生是頗有本事的,將她教得極好,我弟弟跟著也沾了不少光。菁菁乖巧的得很,只是在府中裝成男孩子教養,性子怕是比從前野了不少。」
沈樂菱說到這裡,看了眼段駿澤的臉色,才道:「她年紀還小,我是想著讓她多歡快兩年,等她八歲的時候再給她找個教養嬤嬤。」
段駿澤認可道:「菁菁小時候沒什麼玩伴,性子也怯弱了些,這幾年能待在你身邊想來也是極好的。」
「世子過獎了,菁菁一直都是家母在照顧的。」
察覺到沈樂菱故意的生分,段駿澤本就難以問出口的那句:「那你呢,你好不好?」更是像卡在喉嚨里的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