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苔是知道的,自大公子莫名其妙變成太監後,就不讓人近身伺候,箇中忌諱不說也明,所以撇開頭給他擦洗。
沐浴完他躺到床上,請來的大夫進房就診,被連夜叫來的還有易桶和姜山。
大夫:「脈象顯示江大人這場高熱伏有三日,又受驚過度,加上淋雨著寒,所以病症驟發。除了規矩飲食、服藥和休息,更要調養心境。不知大人身上的創傷因何產生?」
這慘狀像極約人夜裡干架。
他像只受驚的老鼠迅速縮進被子裡,不敢面對蕭遣,而在旁人看來像燒傷了腦子。
蕭遣責問易桶、姜山:「怎麼不照顧仔細。」
兩人無辜,試問這世上還有誰能管住他,委屈地陳述緣由:「那天公子撞見兩個考生投湖死了,就再沒睡好,一晚上能嚇醒兩三回。今天晌午公子告假回到家時已淋濕了一身,換了衣裳又跑出去了。晚上怎的又淋濕了我們實在不知道。」
青苔:「公子剛看到過死人,今晚又一個人走夜路,是不是害怕得到處亂跑,所以撞傷了?」
姜山:「會不會看見了不乾淨的東西?!」
他睡不好不是因為考生投湖,而是因為玉堂的文章讓他看到了科制病灶。
小廝們你一言我一語的猜想,加上齊廂的證明,便圓成了「來龍去脈」,為他遮掩掉真正受驚的事實。
蕭遣對床上一團被子道:「這幾日你就在家養病,好了再進宮。」
他在被子裡點頭,也不知旁人看不看得見,再沒說話。後來便只隱隱聽見蕭遣囑咐青苔在外間睡下,燈要一直點著云云。
他雖吃了藥,但毫無作用,四肢動一陣便酸一陣,喉嚨像吞了炭火一樣火辣辣的疼,喝一口水就要歷經一場鬥爭,四肢緊繃,五官緊皺,然後喉嚨燒起來久久不平,將他折磨得整宿沒睡。
好不容易在凌晨時分睡了半個時辰,廖太醫就奉命前來問診。托他的福,廖太醫也休了假,在江府住了下來。
巳時,蕭遣又來,此時廖太醫正在給他把脈,他的脈象加促,又往被子裡縮。
廖太醫與蕭遣出去,委婉地問起蕭遣是否與他又鬧了矛盾。作為蕭遣的貼身太醫,老廖太知道了,自先帝去世後,蕭遣與他三天兩頭就要慪一回氣,把個脈就能猜出七八成。所以廖太醫自然而然地以為又是蕭遣鬧情緒,使他受驚。
這下蕭遣也自我懷疑起來,遣開眾人後進來與他道歉,聲音都變得小心翼翼。
「是在不羨瑤池,我說話重了?」
「昨晚嚇到你?」
「我不是要逮你的錯,我……我不安心,陛下如今越來越信任你,是好事,可你身邊也越來越多亂七八糟的人,你知道我擔心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