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馬終是離了皇城,一寸一寸作別了故土。
兩月後,車馬抵達沙洲,在沙洲兵署歇腳,接待他們的正是沙洲守將蘇望。
蘇望邀他吃酒,說起了一段往事。其實不必蘇望說,他一踏進大殿,幻境便出現了。
江熙聽著蘇望的講述進入了幻境——
只見蕭遣消瘦不少,頭髮散亂,滿身泥垢,近乎瘋子。若不是旁人呼他「殿下」,他都認不出是蕭遣來,也不知蕭遣遭遇了什麼變得如此狼狽。
蕭遣抓著蘇望的手歇斯底里道:「古鏡軍不偏不倚落入死穴全軍覆沒,如何說江熙是投敵,而不是誘敵入彀!將軍你是明白的對不對?」蕭遣跪下,抱住蘇望的小腿,「求求將軍,告訴世人實情還他清白!」沙啞的聲音如被人勒住了喉嚨。
蘇望把蕭遣架起來,摁在椅子上,道:「殿下冷靜!江熙已經死了,沒有必要!」
蕭遣:「有必要!如果他背負那麼大的罪名,他的家人怎麼辦!他父親年事已高,病臥在床,受不住的!」
蘇望厲聲怒喝,以震懾蕭遣:「如果將真相公之於眾,世人皆知我軍只能依靠陷阱才能戰勝古鏡軍,東涼繼而進攻,那大齊的百姓怎麼辦!時機未成熟時,這個罪名江家背定了!若真相泄露,不僅他白死了,我跟殿下都會是罪人!這是大齊的生死關頭,殿下不可意氣用事!若殿下一意孤行,那我手中的槍必會先殿下一步刺死江家老老少少,再向殿下請罪!」
「啊!」蕭遣狠狠一把推開蘇望,雙手抓著頭髮,眼白布滿血絲,驚恐地瞪著那些人,最後咆哮一聲,如一頭蠻牛直直地往外跑。
幾名將領連忙追了出去。
蘇望在後面喊道:「看住殿下,如果他胡言亂語,打暈了囚禁!」
江熙心裡急道:還囚禁什麼,快去請大夫給殿下看看吶!
之後蕭遣被蘇望囚禁了十多日,不吃不睡亦不說話,完全呆滯。
蘇望勸道:「殿下該回京了,我有一點要囑咐殿下,不能讓陛下知道此事,若他因此輕罰了娘娘,必然引敵國懷疑。」
蕭遣目中無光,心灰意冷:「我不回去。」
蘇望:「再不回去,恐怕江家人已被處死。」
蕭遣方從床上爬起來,趕回了京城。
江熙回過神時,蘇望已單膝跪在自己跟前,道:「之前在烏須州過於匆忙,未能向殿下請罪,在此向殿下領罰!」
江熙扶他起來:「將軍何錯之有。我還得敬將軍一杯,幸虧將軍看住楚王,沒讓他出去發瘋,顧全了大局。」
蘇望忙道:「不敢不敢。」又嘆道,「十多年過去,楚王對殿下仍是一往情深。以來都說楚王鬼迷心竅,原來只有他看得明白。」蘇望自飲一杯:「殿下與楚王好不容易守得雲開見月明,又被和親拆散,著實天意弄人,教人嘆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