茲嬤叮嚀又叮嚀:「殿下不要成日賴在屋裡,得多出門走動走動,心結才好開解呀!老奴養了五十隻雞,一頭牛,種了七八畝的瓜菜,能應付三四月,山裡有野食,塘里有魚蝦,夜照奴你多勤些,別讓殿下餓著了,不到要緊關頭千萬不要出去,哪怕節省著些,等熬過半載,怎麼也該好了。老奴這一去就不回來了,在此拜別殿下!」
不是不回來,是回不來了。縱使她常常安慰蒙爾還一切都會過去,可病災真正降臨到自己頭上時,她卻是赴死的心態。而面對這樣的分別,蒙爾還都懶得出門與她露個面。
陸螢:「殿下,茲嬤太可憐了,要不……」
蒙爾還打斷道:「世間可憐人多的是,你要是可憐還可憐不過來。」
陸螢不敢再多舌。蕭遣嘆道:「善待你的人,世間又少一個。」
蒙爾還冷笑:「善待我這種廢物,本就冤枉。」
兩人話不投機,各自回房。第二天蕭遣失蹤了,蒙爾還沉默了一天,拿起扔在床底下積滿灰塵的雙刀,在田間練了起來,刀氣划過之處無不是草倒枝折,刀旋轉飛出,直將人一般大的石頭劈成兩塊。
江熙觀其招式,極快,極凶,極毒,單論拳腳功夫,恐怕李顧年輕時也比他不過。他心裡直呼:子歸千萬別回來了!
陸螢看那隻琉璃瓶還擱在蒙爾還的枕頭下,借打獵為由,趕往路口去。
正是這般可巧,在蕭遣和陸螢都不在時,三殿下都師鳴來了。如丞相所言,他將繼承大統,成為新一代聖君,唯恐不能勝任,特來找蒙爾還談心,相告自己的政見,請蒙爾還回朝輔政。
蒙爾還直接打斷,事不關己地上床睡了。
都師鳴又說起一家子骨肉的話,想教蒙爾還放下怨念。江熙聽得動容,蒙爾還卻什麼都聽不進,把都師鳴轟出門去。
他怎會知道,這是他兄弟倆的最後一敘。
都師鳴甩袖離去,路上便被刺殺身亡。
皇室殆盡,疫病肆虐,實乃帝國之大劫。而帝國的命運就在這片靜悄的田莊上悄然發生了轉折。
又過兩日,蕭遣從外邊回來,還給蒙爾還捎了頓飯。蕭遣不是善,而是挑釁。果然病來如山倒,病去能上天!
蒙爾還明知故問:「你把藥方散出去了?」
蕭遣鄙視道:「醫者,仁風廣被,他研製藥方的目的本是惠及萬民,是他的東西,你有什麼資格藏著。」
蒙爾還:「一群惡種如何配得上藥方,死了才幹淨。」
蕭遣:「茲嬤也是惡種嗎?」
蒙爾還:「她的愚善會救惡種,那她便是惡種。」
此言一出,江熙方知此前看到的情緒還算穩定的蒙爾還是個假象,封禁在蒙爾還身體裡的惡靈,這會兒是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