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有真念舊之人因此被捕,是好事一樁,但若他們暗中行動,鼓勵愚民,太平之天下則又亂也。
還請陛下三思。」
念完了,當今氣得把那奏摺一甩,啪的一聲猛然擲在桌上,對旁邊的大太監怒道:「他這是什麼意思?
他這不就是說,其實民間本來十分太平,只是朕一定要查那些舊朝之人才惹得民怨沸騰,小心他們造反嗎?
那造反之人究竟是誰?朕反倒成了造反之人了!?他好大的膽子!他竟敢嘲諷朕。朕要誅他九族!」
大太監知道當今只是說說而已,彎著腰,臉上的褶子微微皺起來,眯眼輕笑道:「祝賀陛下,恭賀陛下。」
「你說什麼?!」當今一拳錘在桌上,面色不善,看著大太監怒道。
周圍的太監宮女連忙嘩啦啦跪倒一片。
場面一時安靜得只能聽見燭火爆裂的噼啪聲。
大太監慢悠悠跪在地上,也沒人催他。
他恭恭敬敬磕了個頭說:「陛下得此直言進諫之臣,猶如唐太宗得魏徵,有此忠心耿耿之臣,輔佐陛下,陛下英明神武,必能君臣相得,定也能在一番霸業的基礎上成就千古明君,千秋萬世之名指日可待,宏圖霸業展眼可成,難道不是大喜嗎?」
「你這話說得,倒好像朕要靠他才能成明君了。」當今哼了一聲,氣消了一些,卻還沒完全消。
大太監笑眯眯說:「陛下本來就是明君,不靠他也能成,只是帝王之量,猶如宏圖大海,難道陛下還不能寬恕他嗎?
若有他在身側,而他忠心不改,陛下是如虎添翼。若陛下斬他九族,威懾之名又起,恐天下良臣不敢進諫,只有奸佞小人媚上欺下,奴婢憂心他們污了陛下的耳朵,還要玷污陛下的名聲呢。」
他喘了一口氣,慢悠悠又說:「奴婢著實是為陛下著想,還請陛下寬心,氣大傷身,莫要為了這些許小事請御醫來。」
「你現在年紀大了,膽子也大了,連這樣的話也說得出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朕非得聽你的話呢。」當今似笑非笑,看著他說。
「奴婢不敢。陛下若要責罰奴婢,奴婢自然領受。只要陛下歡心就好。」大太監慢悠悠磕了個頭,說。
當今端起菊花茶又喝了一口,含笑道:「起來吧!若朕真要罰你,才能歡心,傳出去成什麼了?只怕又要說朕是個濫用酷刑之人了。」
「天下臣民不敢妄議陛下,」老太監慢悠悠從地上爬起來,笑眯眯說,「但陛下實乃寬厚仁君,世人有目皆睹,不會錯認的。」
「行了,行了,不用誇了。」當今笑著揮了揮手:「再給朕來一盤甜點。你到了時間就去休息吧。年紀也漸漸上來了,別太累了。」
「奴婢為陛下做事,不辛苦。」老太監恭恭敬敬說。
「去吧,早點休息,時間也不早了。」當今端著菊花茶看著他,面不改色說。
「奴婢領命。」老太監慢慢退走了。
燭火的燈花又噼啪響了一聲,仿佛竹簡的史書又翻過了一頁。
當今揉了揉眉目,繼續批他的摺子。
天漸漸亮了。
披著一次性隱身衣回到半山別墅的持劍者,坐在李百合臥房中的凳子上,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一杯下去十分清醒。
李百合緩緩從床上坐了起來。
「天亮了嗎?」他問。
聲音含含糊糊的,還有清晨剛剛醒來時的倦怠和朦朧。
持劍者泡了一杯茉莉花茶,捧著茶杯覺得溫度正好站起身來走向床邊,將手裡的茶遞了過去,說:「喝點茶,醒一醒。」
李百合接過茶喝了,把空空的杯子還給他,他含笑接了過去說:「天早就亮了。」
「亮了多久了?」李百合揉了揉眼睛,掀開被子下床問。
「大約好幾個時辰吧。」持劍者把空杯子放回桌上,開玩笑似的,笑了一聲說。
「得了吧,從我睡下到天亮也不過是幾個時辰。真要是亮了幾個時辰,夠我再睡一回的。哪裡用得著喝茶提神?」李百合伸了個懶腰,搖了搖頭。
「我去給你打水洗臉嗎?」持劍者也不和他辯,只是轉身看著他問。
「我自己去吧。」李百合說著走了出來。
但他走到門口往外一看,感覺外面冷冷的又退了回來,對持劍者說:「拜託你了,我要溫水。」
「行吧?也就幾步路,不知道你怎麼這麼不願意走。」持劍者換上一身新的隱形衣,慢悠悠推開門走了出去,打了水端回來,放在桌上。
水還是熱騰騰的。
李百合連忙去關門。
等他關了門轉過身,持劍者已經從旁邊的架子上把他的毛巾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