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冷笑起來:「那你可曾見過這種情況?」
李百合遲疑起來。
這種情況沒見過,但是類似的情況倒是聽說過,以前當皇帝的時候,有許多奏摺上都寫著說,發現什麼人面獸。
最後都被證實是眼花了,要麼就是故意弄出來一個假的,沒多久就死了,根本活不了兩天,不能算數。
「直說!」當今一拍桌子。
李百合回過神來,猶豫著措辭:「沒見過。」
「你敢騙朕?」當今盯著他。
李百合連忙說:「不敢欺瞞聖上,只是這種情況確實沒見過,最多見過類似的,可最後都被證實是無稽之談,實在上不得台面,所以不說罷了。」
當今冷哼一聲,量他也不敢欺瞞自己,心情忽然好了一些,就把讓人謄抄了一遍的摺子丟到他臉上:「你看看吧。」
李百合接了過去,隨意看了一眼就放了回去。
他對這些事,實在是沒有什麼興趣,已經聽過一遍,大概看一眼就完了。
但落在當今的眼裡,李百合的反應仿佛那是個燙手山芋,根本不願意多拿在手裡一時半刻,好像害怕把自己燒著了一樣。
當今眯了眯眼睛看著他,卻忽然覺得,說不定這事就是他幹的,不然,他幹什麼這麼心虛?連多看一眼都不願意?
「說說看,你覺得怎麼處理?」當今把摺子收了回來,慢條斯理看著李百合問。
李百合有些猶豫,心中暗暗叫苦,這跟我究竟有什麼關係?我為什麼非得沾這事兒?甩不脫是吧?甩不脫是吧?!
「說!」當今端起茶杯,輕輕吹了吹杯子裡上前有些燙的茶,語氣卻是格外不容質疑的,認真和嚴肅,甚至有點冷漠。
李百合知道這是繞不過去,只好垂著眼睛說:「派人去查看,若無異常,把那些人面魚銷毀了,安撫了百姓,就可以打道回府,若有異常,就把異常處理了,再處理人面魚,最後安撫百姓,之後回來。」
「你倒是胸有成竹,仿佛早知道怎麼做,」當今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盯著他,仿佛盯著魚餌上方浮動的彩色魚漂,「你還不肯從實招來?」
李百合皺著眉頭,不想跟他糾纏,把頭低了下去,額頭貼在地面,誠懇冷漠道:「罪人實不知陛下在說什麼!」
當今感覺他有點生氣了,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麼,想要見好就收,卻又覺得有些不甘心,跟著生起氣來:「你有什麼好生氣的?朕親自到你面前來問話,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分,你還敢生氣?
真要是坐實了你正在謀反,你早該被砍了!你留一條命在,還有什麼不滿意?你居然還敢不滿意?」
李百合不知道他為什麼這麼胡攪蠻纏起來,眯了眯眼睛,緩緩抬起頭,看著他問:「陛下在生氣?」
當今看李百合這副冷冷的樣子,突然有點怕他,那是一種從輩分和年紀上莫名被壓制的感覺,他下意識避開了李百合的目光,不客氣說:「現在是朕在問你!」
李百合笑了一聲,滿不在乎說:「陛下要想拿我的命就拿去吧,也許死了之後我的日子更好,倒也不必執著於此,若是我舍了這條命,陛下能高興,那陛下就高興去吧。」
當今一下子站起來,先往後退了一步,仿佛被他的氣勢所震懾,不能站在他的面前,更不能直視他的目光,只是十分不可置信,瞪大眼睛看著他問:「你說什麼?」
這話說出來,仿佛年輕閨秀親眼見到情郎左擁右抱,卻還不敢相信,非要質問一遍才罷休。
李百合咳嗽了兩聲,笑道:「陛下想要我的命就拿去吧,也免得我在這裡礙眼,橫豎我是做不了主的,難道陛下還能不知道?」
當今冷笑一聲,把茶杯丟到他面前,那杯子立刻碎掉,裡面的茶葉掉了出來,剩下的茶水沫子緩緩從縫隙里溢出來,滿地都是濕漉漉的,溢出一股濃郁的不合時宜的茶香。
「你好啊!你敢和朕嗆聲?那就說清楚!你覺得朕該知道什麼?你不就是想說,」當今不知怎麼,眼眶給氣紅了,怒氣沖沖道,「當初朕逼迫你,發誓此生不再離開此地,若有輕生自棄之舉動,必將連累身邊一眾心腹斬首示眾,所以你連自殺也做不得主,是不是?」
李百合只是沉默。
當今冷哼一聲,倒有許多話想說,便如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說了出來:「朕確實想過把他們都殺了,但他們不是全活著嗎?一個個都好好的!還占著官位呢!
真要是殺他們,能不準備新人?能不透露風聲?你能什麼都不知道?他們會束手就擒?他們真的不會狗急跳牆給你遞消息,讓你出去跟他們一起,重建舊朝嗎?」
當今吸了一口氣,忽然平靜下來,重新坐了回去,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面無表情,端著茶水:「朕可不想像你一樣,被人說是個暴君。」
他喝了一口茶,仿佛用那茶澆滅了怒火,喃喃自語:「朕還指望著王朝千秋萬代,哪能就這麼被你挑撥?你真以為自己有多重?」
當今眯了眯眼睛,把茶放了回去,直直看著李百合,毫不客氣斥責說:「江山為重君為輕,別說你現在不是君,上稱占不了二兩,就算你現在還是,你也比不過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