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劍者掏了個人偶出來, 假扮成傷者的樣子放在監牢里,這個人偶別的本事沒有,讓幹什麼幹什麼, 一點多余的事情不會做,放在這裡正好,若放到別的地方還嫌笨笨的。
之後,執劍者回到半山別墅,天已經亮了。
他先到了地下室,傷者已經醒了,在裡面等他,見他跟我來,立刻站起身,往前兩步迫不及待又興高采烈問:「今天還是跟昨天一樣嗎?或者練別的什麼?」
執劍者站在門口,臉上沒什麼表情,對他說:「今天你就可以離開這兒了,不過,要先到監牢,之後刺配充軍,離開天子腳下,你會比現在自由,如果你不願意,現在也可以說。」
傷者愣了一下,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整個人有些僵硬,站在那裡,如同一截被砍斷了的木頭,晃了一下,猶豫著小聲問:「如果我不願意,我又能做什麼?」
執劍者直直看著他,目光平靜如水,仿佛什麼都看進去了,又仿佛眼裡什麼也沒有,只是聲音冷淡,說:「那要看你想做什麼。」
傷者遲疑著,小心翼翼看著他說:「我想離開這兒,在外面光明正大,向您學習劍術,我想成為高手。」
頓了頓,傷者的臉上有些微微的發紅,那是一種提及自己尚且遙遠仿佛不可能實現的目標,卻又懷抱希望,而感到的羞澀:「我想出人頭地。」
說出這話的時候,他感到脊柱發麻,仿佛有電流經過。
他覺得自己不該說,因為說這話顯得自己狂妄自大,不知天高地厚,不會給人什麼好印象,但他又覺得,如果聽他說這些話的人,是執劍者,那就沒什麼好擔心的。
因為無論如何,執劍者看起來都不是,聽了別人心聲,隨便給別人下定論,轉身後又肆意嘲笑,不以為意的那種人。
執劍者仿佛是個好人,至少,在對他的事情上,迄今為止看起來像個好人。
就算被嘲笑,他也可以忍,他也可以認。
但是別人不行。
所以這話只有這個時候說。
換了別的地方,別的時候,就說不出來了。
執劍者聽了,只是點頭,仿佛聽見的不是什麼高談闊論,也不是窮小子的痴心妄想,只是普普通通的詢問天氣一樣的話,語氣平靜道:「有志氣是好事。」
論理說,這話是鼓勵的話,聽起來應該叫人振奮,但傷者打了個哆嗦,仿佛有人把冰塊丟進了他的衣領,一時笑不出來。
他倒不是不為這話感到高興,只是在執劍者面前莫名覺得氣氛非常嚴肅,不太敢隨便高興,仿佛一旦高興起來就太肆無忌憚了。
「那你知道應該怎麼做嗎?」執劍者向傷者問。
傷者愣了一下,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不知道。具體的情況,我沒有打聽過。但是我想,想要出人頭地,總不能身份太低吧?」
執劍者聽了這話,眼中透露出一絲詫異,唇角微挑,帶點微不可查的嘲諷,看著他說:「你以為這裡的人有什麼身份?
想要榮華富貴,你只有靠自己。想從這兒撈,那可是撈不著的。這裡的富貴是水中月,能活著已經不錯了。」
執劍者說著搖了搖頭,傷者連忙說:「那我去刺配充軍也行。」
「你要問我,我這兒只有這條路,要麼,你只好永遠留下來,死了,也默默無名,是這裡的枯骨罷了。」執劍者並沒看他,只是幽幽說。
執劍者不喜歡半山別墅有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
他忍到今天,已經是忍了又忍。
如果傷者不願意離開這裡,執劍者不會把他丟出去,畢竟,誰也不能保證被迫離開這裡之後,他會在外面說些什麼,又做些什麼。
但執劍者能忍到什麼時候,那就不好說了,如果有哪一天,真的不小心把他殺了,也只好在他死了之後,對他的屍體嘆一聲倒霉罷了。
他要怪也好,不怪也好,只有這樣了。
所以他願意自己離開,那就再好也沒有了。
傷者對執劍者的心中所思一無所知,只是看執劍者似乎正在想些什麼的樣子,眨巴著眼睛,試探著說:「我只是想問,如果我去了邊疆充軍,我還能見到您嗎?」
執劍者回過神來,微微一笑:「如果你想的話。」
這對於執劍者而言並不算什麼困難的事情,只不過,他要是想天天都看見執劍者,那就有點不太可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