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百合微微笑起來:「聽起來不錯,那就這麼辦吧。」
李寒霜忽然伸出手摸了摸李百合的手腕,從他手上把團成一團的綠油油的柳條抽了出來。
那柳條還在較勁,繃緊了,直直一條,卻不肯鬆開李百合,葉子都在微微顫抖,簡直像是咬牙切齒跺著腳的樣子。
李寒霜皺了皺眉,狠狠一拽,使勁把那柳條拽了出來,塞進嘴裡,怒氣沖沖,費了好大力氣,咬了又咬,才呸的一聲吐出去。
那濕漉漉的柳條渾身顫抖著,葉子往下耷拉,顏色從新綠色變為微微發灰,好像完全不能接受現實的樣子,葉片上還有牙印。
甚至連柳條上都有,只是柳條比葉片太細了,所以上面的痕跡看不明顯。
李百合笑了笑,對李寒霜問:「你喜歡?送給你怎麼樣?」
李寒霜愣了一下,額頭剛剛暴起的青筋都消了下去,臉上微微泛著過分用力的紅暈,本來膚色就白,露出迷茫的表情,看起來更加困惑。
整個人的年紀仿佛突然小了很多,一下子變成了一個站在街上,舉著剛得到的糖果的,幼童一樣。
他反應了一下,臉上的紅本來要消下去,漸漸又起來了,低了一下頭,仿佛羞澀,又仿佛不好意思,用手指勾住李寒霜的袖子,轉了兩轉,小聲問:「真的可以送給我嗎?」
李百合只是看著他,笑道:「你喜歡就送你了,咱們有什麼好分的?」
他們眼看著快要談好了,柳條不能接受這樣的現實,猛然顫抖起來,仿佛突然觸電,即將死去,身體裡滴滴答答流出粘稠的綠色的汁液,就像是流血一樣。
漸漸的,那長長的柳條蜷縮起來,若有若無,發出了吱吱的響聲,像是蟬蟲的鳴叫,又像是被踩在腳底下悲哀的可憐的哭泣。
李寒霜看了一眼柳條,忍不住對李百合笑道:「它好像不樂意呢?」
李百合伸手摸了摸那柳條的葉子,柳條頓時精神抖擻起來,一整條都支楞了,葉子也展開了,每一片紋路都清清楚楚,在明光下越發閃亮,仿佛自己給自己鍍了一層金,還裹了一層又香又脆的糖殼子。
柳條緩緩顫抖著,葉片微微向著內里收攏起來,試圖觸摸李百合,並且想要把李百合抱在裡面,隱約發出了嚶嚶嚶的聲音。
李寒霜看著那柳條向李百合爭寵,不由得用舌尖抵了抵牙齒,面上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分不清是冷意更多還是笑意更多。
李寒霜一把拉住李百合,用拇指和食指狠狠摩挲李百合的手腕,直到把水白的皮膚磨到發紅,仿佛將要破開皮肉,把手伸進骨頭裡。
他才勉強停了下來,挪開手指,那一塊的皮膚已經隱約有些滲出血色,但又沒有完全破損,他把握得剛剛好。
既不會真的受傷,又不會什麼痕跡都沒有,就像他從前做過許多次這種事,已經熟練於心,甚至不必看,也可以輕而易舉就做到。
李寒霜看著那片紅紅的皮膚,目光中帶一點有些許幼稚的挑釁和驕傲,臉頰紅紅的,轉而居高臨下看著那柳條枝,如同站在第一名的獎台上,俯視著躺在地上的失敗者。
李寒霜微微湊近了李百合的手腕,向著那柳條,惡魔低語一般,輕輕悄悄又咬牙切齒,炫耀中帶點奚落說:「他超愛我,誰也搶不走,你也不例外,別想著和我爭,因為你贏不了。」
李百合有點無可奈何,笑了笑,但眼中是全然的溫和笑意,像是融化了的蜜糖在潺潺流淌,任誰看了都知道,那是裝不出來的。
柳條枝猛然繃緊,像是驟然聽見了絕對不可相信的消息,感到震驚,隨機轉了個方向,面向李百合,想要求證。
但是當柳條看見李百合臉上的笑容的時候,就知道自己已經輸了,事情確實和李寒霜說的一樣。
沒有一丁點例外,沒有一丁點修飾。
柳條感到挫敗,緩緩垂了下去,整個柳條都像是被抽掉了骨頭,失去了力氣,顏色也越發暗淡無光,逐漸從嫩綠色變成了暗綠色。
看起來仿佛是在問:你有了新的,就不要我了,是嗎?你還更喜歡他,你還要把我送給他,我以後怎麼辦呢?好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