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只會暗地里說,肯定沒有說真話,誰知道干什麼去,反正不見得是什麼好事,不然為什麼不白天干?
但眼前這位客人看起來不像是不知道要什麼,只不過是,不在乎,所以無所謂,甚至不會在臉上演什麼。
和這個客人比起來,付錢的那個客人,都熱情多了。
冤大頭和他的情人嗎?
天底下的有錢人還是太多了。
不過別人愛干什麼干什麼,他一個開衣服店的老闆也管不著,只管想辦法把又貴又漂亮的衣服賣出去就完了。
「那跟我講講,」李寒霜對老闆問,「你們這兒的黑衣服,都用什麼做的?」
老闆連忙把他們帶到布料區,笑著挨個介紹說:「波光粼粼,如水在上,這是浮光,以前專供皇室。暗香浮動,如梅枝在側,這是暗香。沉穩大氣,如藹藹重山,這是群山……」
李寒霜聽著聽著點了點頭,若有所思,對李百合輕聲說:「都是人間上好的貨色,只可惜普通了點,沒什麼特殊的。」
李百合皺著眉頭看他一眼,有一點若有若無的詫異,笑道:「那你還想要什麼?這又不是煉器的,一個凡間的鋪子能有這些已經不錯了。」
李寒霜仿佛聽出了弦外之音,挑眉笑道:「我倒把這個忘了。」
老闆一邊介紹一邊小心看著他們,感覺他們都沒挑中,仿佛另有選擇,突然有點緊張起來,希望他們不要轉頭就走,畢竟這可是大客戶。
李寒霜向老闆問:「既然是定製,我可以自己提供材料嗎?」
「可以。」老闆連連點頭。
「什麼材料都可以嗎?」李寒霜再次向他確認。
老闆愣了一下,眨巴著眼睛小心翼翼說:「雖然我們師傅手工藝很好,但我們也不能把水做成衣服,所以,只要是正常的材料,我們這都行。」
李寒霜若有所思,點了點頭,向李百合輕聲問:「我找個不錯的材料給你做衣服怎麼樣?」
李百合看了他一眼,沒忍住笑道:「不錯的材料?什麼時候?你要是拿從前的,那也沒有什麼特別不錯的,你要是現找,那恐怕要一些時間,你要是說以後再來,那也不必現在就特意告訴我呀!」
李寒霜看著李百合笑:「問一問嘛,萬一你不同意呢?」
李百合意味不明呵了一聲,看起來依然十分和善,但莫名有種很不好惹的感覺,像是心口被棉花糖堵住了,聲音帶點惆悵,底色倒是依然高興,彎著眉尖唇角,像個精心描摹的畫卷上的妖精,輕輕說:「我怎麼會不同意?」
「那就是同意了?」李寒霜依然看著李百合,察覺到他的情緒有點不對,往他身邊湊了湊,把胸膛貼近他的胳膊,恨不得抱住他問。
李百合感受到李寒霜的心跳,臉上的表情有點複雜,像是有點迷茫,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不高興,又像是刻意壓制,不想認真思考任何讓自己不高興的事情,但還是笑著說:「同意。」
李寒霜點了點頭,稍微鬆開了他一點,但還是拉著他的手,對老闆說:「之前打包的衣服交給我,定製的衣服,我先去找找材料,找到材料之後,再來找你。」
老闆愣了一下,點頭笑道:「好啊好啊!」
看那不怎麼說話的客人的表情,仿佛想到了什麼,只怕從前也定製過衣服,看他的年紀想必定的是婚服,也專門找過材料,只是最後事情沒有成,否則,不會露出這種回憶迷茫又帶點悲哀的神色。
再看那個付錢的客人,一副憂心忡忡又小心翼翼的樣子,這事兒還能不清楚?想必他曾經搶過另外一個人的婚,而且成功了。
被搶的那個人現在就在他的身邊,被他掌控著,無處可去。
他雖然得到了他想要的人,卻沒得到他想要的心,現在的日子雖然好,卻不是他想像中那樣好,所以他總是不甘心,想要更好的。
這不代表他想找別人,只不過,希望眼前人愛他更多一點,卻總也得不到,以至於傷心難過,像一隻可憐巴巴的,被雨打得濕透了的小鳥,站在枝頭哀鳴。
真正的籠中鳥卻不是他,是他身邊的人。
他們的關係,就是做小伏低的大佬和他強取豪奪的籠中鳥,晚輩和長輩,不被允許的禁斷之戀,一個往前,另外一個就往後退。
往前的一心想著愛,別的什麼東西都拋掉了,往後的只管世俗禮法和道德,心裡有愛,也絕對羞於啟齒,不可能承認的。
偏偏他被情愛所困,又被另外一個人強行用手段留下來,以至於心不能走,身也不能走,所以憂愁,想起過去,就高興不起來。
之所以笑,不是因為高興,而是因為習慣,之所以溫和,也不是因為接受,而是因為沒辦法狠下心來,對看了這麼多年的人不管不顧,更沒辦法把多年的感情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