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報了他什麼?」李寒霜喃喃自語。
他的臉上漸漸浮現起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十分溫和,以至於,他的那張臉讓人看出了李百合的影子,仿佛李百合的鬼魂正附身在他這裡,又仿佛,他吞了李百合的靈魂。
楊玉樹打了個哆嗦,被憤怒漲得通紅的臉一下子白了,往後退了一步,手里拿著武器,擋在身前,十分警惕看著他,隨時提防他暴起傷人,好像在防備一條瘋狗。
李寒霜輕輕笑了起來,看著他,溫和中帶著挑釁,還夾雜著一點不屑說:「你永遠也不會知道,因為你是瞎子,永遠也看不見。」
楊玉樹大怒,剛剛升起的恐懼消失不見,往前兩步,用手里的武器指著李寒霜,像號角一樣吼叫起來說:「你站起來!我要和你打!」
「好吧。」李寒霜站起身來,嘆了一口氣。
他只出了一劍,對面就趴下了,楊玉樹沒有求饒,只是一邊流血,一邊試圖站起來,李寒霜提著劍慢悠悠在他身邊一步一步走。
楊玉樹不知是因為恐懼還是因為疼痛在打哆嗦,試了好幾次都沒站起來,他的膝蓋斷了。
他一咬牙,變成了一團古怪的漆黑色的東西,露出鋒利而尖銳的牙齒,沖李寒霜呼嘯一聲,就要咬下去。
李寒霜給了他一下,他的牙齒頓時碎掉,整個人被強行變了回去,躺在地上,就是一個淒悽慘慘戚戚的碎片,勉強有個人形。
血還在地面上流淌著,土地十分鬆軟,很快就把血液都吸收進去,只剩下一些暗沉沉的紅色,和半空中隨風飄浮的微弱的血腥味。
李寒霜嘆了一口氣,一劍扎在他的後背上,把他扎穿了,扎在地面上,不許他亂動,一隻鞋子踩在他後背上,對他語重心長勸告說:「你打不過我的,還是回家去吧。」
楊玉樹咬牙切齒,試圖把踩在後背上的李寒霜掀翻,但是用處不大,因為上半身被李寒霜的劍釘在了地面上,塵土飛揚。
氣得楊玉樹一拳捶在地面上,把小石頭錘飛了,他罵道:「你這下賤卑鄙的東西!我不會放過你的!就算今天活著回去,明天也會再來!有本事你就殺了我!否則,你別想好過!我不會讓李百合白白死掉的!」
李寒霜聽見李百合的名字,笑了一下:「是嗎?」
他微笑著彎下腰,在楊玉樹的耳邊,陰森森說:「今天我可以不和你計較。但你要是天天來,我可不能保證,我還有今天的好脾氣。」
「那你就自殺吧!下去陪李百合!總比一個人活在這世上招人討厭更好一些!沒有人喜歡你!大家看見你,都只會覺得噁心!」楊玉樹扭著頭,像一隻試圖咬人的鱷魚,大聲說。
李寒霜只是微笑,甚至臉上的笑意比之前更深,好像他更高興了一些,他像一個在半空中飄來飄去的幽靈一樣,慢悠悠說:「那也不一定。」
李寒霜說完這話,就有些控制不住,笑出了聲,隨後他也不再控制,只是肆無忌憚,放聲大笑起來。
周圍一片漆黑,連一點遠處的燈火都沒有,樹葉隨風發出簌簌的聲音,聽起來像有鬼藏在裡面,又像是隨時會有一大堆的蟲子掉下來。
李寒霜的笑聲把那些樹葉都震了一下,之後,樹葉跟著他一起笑了起來,發出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以至於地面都跟著顫。
楊玉樹終於從被怒火沖昏頭腦的狀態里,勉強回過神來,聽著周圍令人驚恐的笑聲環繞來回,久久不肯停歇,愣了一下。
緊接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
李寒霜好像是瘋了。
他如果繼續在這裡刺激李寒霜,就是不死也要死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他要是一根筋,也活不到今天。
既然如此,他不必在這裡死磕,要想辦法為李百合報仇,也不見得只有殺身成仁一條路。
想到這裡,楊玉樹聲音沙啞說:「你放了我,我現在就走。」
李寒霜的笑聲戛然而止,樹葉響了兩聲,恢復了安靜,周圍還是那麼漆黑,連蟲鳴聲都聽不見,只有風吹過,把頭髮弄亂。
楊玉樹久違感到有一點冷,與此同時,他感受到李寒霜從他背上挪開,拔走了他傷口裡的劍,他咬著牙從地上爬起來,看了一眼李寒霜。
李寒霜提著劍,站在不遠處看著他,臉色蒼白,沒有表情,瞳孔漆黑,陰沉沉的,像一具保留了完整皮囊的腐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