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百合眨了眨眼睛,渾身一僵,把頭低下去,躲在了李寒霜的身後,李寒霜笑盈盈站在那,看起來像一堵厚實的牆。
李寒霜擋住了長生的目光,長生猛然回神,意識到李寒霜還在這裡又想起自己來的目的,是為了和李寒霜一決生死,不由得冷笑起來,面容中卻帶了一絲剛出現時不曾有的苦澀。
李百合在李寒霜身後偷偷去看他,偏偏他這個時候又注意到了,一下子看過來,和李百合對視。
李百合嚇了一跳,有種觀察鬼的時候被鬼抓住了的感覺,立刻又躲了回去,看起來像只剛出洞就被嚇回去的兔子。
長生這下子,是真的把過去的李百合和現在的李百合分開了,因為他很確定,過去的李百合絕對不會在他面前露出這副樣子。
他臉上的笑容消失了,開始咬牙切齒,臉色微微發青,臉部肌肉顫抖著,抽搐了兩下,像是在極力控制波濤洶湧的情緒。
李寒霜看了一會兒他的臉,似笑非笑,如同一個好心指點的前輩,對他慢悠悠說:「你把人都嚇著了。」
長生好不容易積攢起來的一腔怒火和勇氣被這句話一戳,像是一個被針戳破的氣球一樣,頓時癟了下去,所有東西都付之東流。
他臉上的表情消失了,整個人看起來迷茫空洞,像一張白紙,又過了一會兒,他臉上依然沒有表情,仿佛疲憊過度,已經顧不上表情的事情了。
他耷拉著疲憊的眼睛,看著李寒霜,有氣無力說:「我本來,是想殺你的,如果殺不了,被你殺死也算一條路,但是現在算什麼呢?我什麼力氣也沒有了。你身後那個人是誰?」
李寒霜看他可憐,收斂了一下臉上的表情,回答說:「他也叫李百合,是個孤兒,我撿來的,但是我對外說,他是我的孩子,而且他和普通的孩子不太一樣,他長得挺快,如果你明天還來,就可以看見他成年後的樣子了。」
李寒霜看了一眼李百合,似笑非笑說:「你別看他現在這個樣子,好像是個少年,實際上,他也不過活了幾天。」
長生雙目放空,喃喃自語:「怪不得,他和李百合長得有點像,但是性情完全不一樣,如果是李百合,不會害怕我的。」
他用一種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說:「不管是什麼時候,什麼地方,我出現在他面前,他也不會嚇一跳。現在果然不一樣了。」
長生忽然有點崩潰似的,眼眶發紅,眼淚將要掉出,眨眼之間,他轉頭離開,消失不見,哭泣的聲音卻猶如還在耳畔。
李百合皺著眉頭揉了揉耳朵,看他確實消失了,才從李寒霜的身邊慢慢挪出來,向李寒霜問:「他來的時候你應該發現了,為什麼不提醒我?」
李寒霜睜了睜眼睛說:「我以為你還和過去一樣,不需要我提醒呢,畢竟,咱們回到這,才幾天,又有那麼多的事情,我哪記得?」
李百合眯了眯眼睛,把李寒霜看了一會兒,忽然笑道:「隨便,反正事情已經過去了。」
李寒霜歪了一下頭問:「你怎麼不讓我下次記得提醒你?」
李百合笑了一聲,往前走去:「得了吧,下次還記不記得也未必呢,現在囑咐有什麼用?愛幹什麼幹什麼吧!我才懶得為難自己。」
李寒霜哈哈大笑,笑完了,走向李百合,李百合已經在院子裡的桌子旁邊坐了下來,石凳還在這裡,剛回來的時候清理過,現在還很乾淨。
李百合就坐在這,李寒霜坐在他旁邊,在凳子上晃了晃,一把抱住他,笑嘻嘻說:「真快樂,我們終於又回來了。也許以後還可以待在這。外面的街道也快恢復了。以後又有得玩兒了!」
李百合也抱住李寒霜,面帶笑容,聲音微弱,喃喃自語一般回答:「只是不知道恢復之後的街道什麼樣子。」
李寒霜把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笑著說:「到時候去看不就好了?反正總能看見的。」
畢竟,他們一時半會又不會死。
李百合哈哈笑起來:「對!」
膩膩歪歪了一陣子,他們才鬆開,泡了一壺茶,掏出之前存放的糕點,擺在桌子上,一邊捧著茶杯,一邊吃糕點,一邊看天,一邊笑,隨便談點什麼東西。
不管談點什麼,都不需要解釋,也不會不高興,不想說的就不說,想跳過的就直接跳,沒有什麼可難過的。
次日,李百合長成了看起來大約二十多歲的樣子,換了一身新衣服,和李寒霜一起出門去了,又到了那條街上。
街上幾乎沒有人,但是不遠處能聽見有人在說話,李百合和李寒霜就一起過去看,發現人群是圍在田地里的。
他們就走向了田地,田地附近的人發現了他們,老草從人群中走了出來和他們打招呼,他們就問發生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