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阜厚幾乎被戳到了痛處。
他是讀書人出身,又頗有幾分財富與名望,幾乎沒有過這樣被當面戳破過內心盤算的事,而眼前這個直刺他心窩的,就是他的親生女兒。
盛怒之下,姜阜厚抬起了手。
啪的一聲,手掌重重落下。
姜幸雨只覺臉頰一痛,耳邊一轟鳴,腦袋已被打得偏到一旁。
「啊!」一直保持沉默的王嫻竹呆了呆,這才上前,拉住丈夫的手,「老薑,消消氣呀!」
姜阜厚一把將她甩開,甩得她往後退了兩步。
「你看看你養出來的好女兒!我當年就不該聽你的,還讓她回這個家!」
王嫻竹含著淚,又去勸女兒:「小雨,你看你把爸爸氣得,快認錯吧!」
姜幸雨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臉頰上還火辣辣疼著,剛才的激動反而平靜下來,她深吸一口氣,還是堅定地拒絕。
「我沒錯。」
「爸爸,我已經決定了,如果你們不同意,我就去找其他律所的律師,總之,我不會再回頭。」
她說完,就轉身去拿自己的包,要離開這兒。
包被放在門口柜子的高處,抬手的時候,她才發現,自己的手腕原來在不停顫抖。
但她實在管不了這麼多,匆匆換鞋。
臨出門前,她又轉過頭,看著僵在原地,雙拳緊握的姜阜厚。
「爸爸,你剛才問我到底有哪裡不滿意,」她的眼眶已經開始泛紅,卻倔強地不肯在父母面前哭出來,「那你有沒有問過媽媽,和你結婚這麼多年,媽媽過得好不好?」
姜阜厚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嘴唇蠕動,似乎還想脫口而出什麼。
但姜幸雨沒等他再出聲,就迅速關上門,快步走到車邊,發動離去。
第36章 會所 「這是換新人了?」
「老何啊, 他最近又換了一個。」
會所里,人到中年的男子一手夾著煙,坐在椅子裡, 一邊笑著說話,一邊瞄一眼包廂那裝飾得金碧輝煌的門。
「前面那個處理掉了?」旁邊有人問,「才不到一年呢。」
男子笑了一聲,吐一口煙圈, 搖頭:「被家裡太太發現了, 而且小姑娘也不安分。」
「不安分」這三個字一出,周圍便有人會心一笑。
「哎,老何嘛, 難免的。」
「要我說啊,也不能要求太高不是?又不是人人都像路總,不光有錢, 還年輕,還長得帥,能迷倒一大批小姑娘,對吧?」
眾人呵呵笑起來,被「不經意」捧了一把的路文初扯了下嘴角, 並未接茬,只是打開煙盒,抽了一支出來。
身邊人也不惱,一邊繼續說笑,一邊極有眼色地摸出打火機,湊近了幫路文初點菸。
橙紅的火星明滅一陣,緊接著,便有圈圈煙霧噴吐。
牌桌上的話還在繼續, 路文初沒什麼興致,身子往後靠了靠,臉龐掩在煙圈之後,隨手丟出一張牌。
他不是那麼愛上牌桌,更不像圈子裡某些人,不時要去澳門,甚至 LA 豪賭一場,只有時陪著上來摸一把,助助興。
今天算是被人推上來的,沒什麼輸贏的心思,打得也有一搭沒一搭的。
也不知是不是太無聊的緣故,他心裡還在想著別的事。
岳父下午給他來過電話,詢問他和姜幸雨之間的情況。
態度極好,甚至話里話外都透著歉意和尊敬——比起他太太最近的表現,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岳父這樣的態度,早在他的意料之中,畢竟是和路家合作往來多年的人,彼此之間一直有著心照不宣的默契。
路文初自問不是心胸狹窄之人,這幾個月來積累的不滿和不安,似乎因為岳父的態度,終於得到安撫。
這樣一來,事情總該解決了吧?
他知道他的太太一直是個溫和孝順的女人,雖然有時候難免任性,但都無傷大雅,只要她發現,在離婚這條路上會處處碰壁,就連她自己的親人都不會支持她,自然只能選擇回頭。
其實心裡總還有一絲揮之不去的遲疑,但這樣的念頭,已然讓他開始感到身心放鬆。
咬著煙的嘴角忍不住上揚一分。
包廂門被服務生打開,剛才出現在牌桌閒談里的老何來了。
年逾四十的男人,相貌、身材都還算過得去,落在外人眼裡,大概算得上保養得還不錯的「優質」,只是不笑時,眉眼微微下垂,眼睛近乎於三角的形狀,隱隱有一分陰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