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內安靜了幾秒,終於傳來一聲:「進來吧。」
顏玉琢抬手推開了辦公室的大門,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清新的綠。
整個辦公室大概十平米左右,不算大,但布置得相當舒適。綠色牆面配上棕黑色的木質護牆板,讓整個辦公室增添了許多的復古氣息;一整面牆的書櫃擺滿了從全世界搜羅來的書籍,沒有陳列庸俗的獎盃獎狀;牆角擺著一扇裝飾屏風,屏風後鬱鬱蔥蔥的散尾葵羞澀地探出枝頭,與玻璃花窗的斑斕顏色遙相呼應。
這是一間很有周珩止個人風格的房間:oldschool,優雅克制,充滿韻味。
恍惚間,顏玉琢以為自己一腳穿越,踏入了民國劇的片場,她下意識低頭看向自己——它今天穿了牛仔褲配法式襯衫,可不是民國時期流行的靛藍色學生裝。
辦公室正中央有一張長桌,那裡採光最好,長桌上架設著一張斜放的繪圖板,男人埋首在繪圖板前,專注地看著面前一張張展開的平面製圖作業。他身上的白襯衫隨意挽至肘部,聽到推門聲他抬起頭,深邃的雙眸透過鏡片,遙遙望了過來。
「你來得倒是準時。」周珩止轉向牆上的鐘表,「我還以為你會因為找不到我的辦公室而遲到。」
顏玉琢回身關門:「怎麼會呢?我怎麼可能連本學院教授的辦公室都找不到。」
周珩止挑眉,放下手中的畫筆和批改到一半的繪圖作業,起身走到顏玉琢身前。
顏玉琢因為他的靠近下意識後退一步,沒想到周珩止居然直接繞過她,伸手重新推開了她身後的辦公室大門。
「還是把門開著吧。」周珩止語氣淡然,「通風。」
他雖然說是通風,但顏玉琢意識到,他在避免和女學生單獨共處一間封閉房間,這是對他們雙方的保護。
還挺紳士的。
不過,顏玉琢一想到大門敞開後,每個從辦公室門口經過的人都會聽到他們在討論一隻貓的歸屬問題,就忍不住想笑。
周珩止給顏玉琢倒了一杯水,示意她可以坐到對面的沙發上。他隨意倚在書桌前,雙手環抱在胸口,斂眸看向她。
自從周珩止知道顏玉琢並非他的學生後,他對她的好奇心就像蓮池旁的蘆葦叢,無法抑制的旺盛生長。他考慮過是否要直接戳穿她、質問她的身份,但思來想去,又覺得不如保持現在的狀態。
一層層剝開謊言,才夠有趣。
想到這裡,周珩止心情變得異常美妙。
他抬手推了推鼻樑上的眼鏡,開口:「咱們長話短說吧。顏同學,貓我不想讓給你。」
顏玉琢見他直入重點,她立刻坐正,語氣認真道:「如果是治療費用的問題,你前面墊付了多少,我都會立刻轉帳給你。如果是擔心貓咪的新主人是否可靠,我也可以用人格擔保,他們真的是很負責的人,我會定期回訪、定期拍照錄視頻……」
「不。」周珩止打斷她,「治療費,我不需要;照片視頻,我自己可以拍。我已經和小滿相處出感情了,我不可能放手的。」
顏玉琢張了張口正要說些什麼,忽然從辦公室的角落裡傳來一聲細聲細氣的「喵~」
她循聲望去,這才發現在周珩止的辦公桌下,居然隱藏著一個小小的貓窩,一
個熟悉的白色身影從貓窩裡跌跌撞撞地走了出來。貓咪小小一隻,還不足顏玉琢的小臂長,走路時拖拉著後腿,動作並不靈光。
它戴著伊莉莎白圈,受傷的後腿包著紗布,那裡的毛髮剔得光禿禿的,像是一隻剝皮大雞腿。見到顏玉琢後,它好奇地歪了歪頭,忽然張開嘴巴沖她「喵~?」了一聲,像是在詢問,又像是在打招呼。
顏玉琢條件反射也「喵~」了回去。
「喵喵!」貓兒興奮起來,抖抖耳朵,拖著受傷的後腿一瘸一拐一瘸一拐地向著顏玉琢跑來。
雖然它只有三條腿能使力,但它小跑的速度並不慢,完全掌握了平衡,真是一隻厲害的三腳貓。
顏玉琢看著貓兒在自己腳腕上蹭來蹭去,伸手摸了摸它的下巴:「小滿,真是你?你這麼快就出院了?」
可她明明記得昨天楊醫生還在群里update小貓的上藥照片呢。
「它沒出院。」周珩止走近,蹲下-身,把貓咪一把撈進懷中。男人手掌寬大,它軟綿綿一小坨,被他兩隻手一抄就失去平衡滾進他的掌心裡。
顏玉琢問:「它沒出院,為什麼在你這裡?」
「我偷的。」周珩止語氣平靜,好似在說今天天氣真好。「我早上去醫院看它,擔心你把它悄悄偷走,所以乾脆先下手為強把它偷出來了。」
顏玉琢:「…………」
她第一次聽到有人會把光天化日強搶民貓的事情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最糟糕的是,她確實也動過在周珩止之前偷貓的心思,他預判了她的預判,讓她沒辦法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批評他。
「咳咳。」顏玉琢清清嗓子,「你把貓偷走了,楊醫生會著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