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顏玉琢自信應對,「我通過扮演角色,填補客戶生活里的空缺,幫助他們實現願望。」她抬手指了指隔壁小廳,「你難道聽不到他們的笑聲嗎?」
「你說得倒是冠冕堂皇,不過是鑽空子而已。」周珩止聲音冷硬,「顏沛沛找人替她上課,按照規矩,我是可以讓她掛科的。」
「規矩?周先生,你說得是什麼規矩?」顏玉琢嗤笑出聲:「是學校的規矩,還是道德的規矩?這個規矩是由誰指定的?難道你一生都活在規則之中,沒有一次踏出過邊界嗎。」
「……」
「你身為老師,一次又一次聯繫我這個『學生』,聊那些和學業無關的話題;你利用教授的身份,用掛科去威脅沛沛說出我的事情;如果按照你所謂的規矩,那這些又算是什麼呢?」
周珩止呼吸一滯,張口欲辯,卻發現自己根本無從辯駁。
在遇到顏玉琢之前,他的人生就像建築藍圖上的墨線,循規蹈矩,從不出格。可是遇到她之後,那些橫平豎直的線條忽然有了波動,跳出了早已設定好的框架,催促著他一次又一次地向她靠近。
他的行為過界了嗎?有嗎,沒有嗎?——他騙不了自己,他的心早就過界了。
「……對不起。」周珩止臉色蒼白,卻依舊維持著體面,「請替我向顏沛沛道歉,無論如何,我確實不該用職務之便威脅她。」
「這話煩請周先生自行去和她說吧。」顏玉琢毫不客氣,「我的工作已經結束,我不會再替她代課。」
周珩止眉頭蹙了蹙,第一次喊出她的名字:「顏玉琢,你真的覺得那是一份『工作』嗎?」
「不然呢?」顏玉琢覺得
他這個問題莫名其妙的,「我有社保有五險一金有正規勞動合同,這不算工作,還有什麼算呢?」
周珩止神色裡帶著明確的不贊同:「我聽沛沛說,你曾經扮演過別人的未婚妻,甚至孩子的家長。」
「沒錯,我戲路還挺寬的。等我再過十年,還能扮演別人的前妻或者孩子的後媽。」
周珩止:「……」他從嘴角擠出兩個字,「荒唐!」
他始終想不明白,顏玉琢為何要選擇這份工作。在他看來,這份美其名曰「扮演師」的工作完全是一場鬧劇,看看她現在打扮成了什麼樣子?她就像懸浮在這個鋼筋水泥世界上的一片輕飄飄的夢境,隨時都有可能墜落。
顏玉琢悠閒地靠坐在沙發里,她的指尖勾住粉色假髮的發尾,一圈圈纏繞。她饒有興趣地問:「哦?周先生有何指教?」
「顏玉琢,你不要浪費你辛辛苦苦讀的那麼多書,你完全可以找一份更體面、更正式的工作。」周珩止的神情愈發嚴肅,「莊策和陸之熠都是你在接單時認識的吧,還有小廳里那個過生日的傢伙……你這份工作經常要和男性客戶接觸,很容易產生糾葛。」
「產生糾葛?和誰,和所有我接觸過的男人嗎?」顏玉琢快要笑出聲了,她的語氣輕輕又漫漫,「你的擔心實在有些多餘。愛我的人太多,若我一一回應,那才是浪費生命。」
「……」
「周先生,我很好奇,你勸我換份工作,究竟是出於對我的關懷,還是——」顏玉琢幽幽望過來,那雙神祗般的金色眼瞳好像真的能看透人心,「——出於你對其他男人的嫉妒?」
最後兩個字一出,周珩止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那些藏於他傳教士般禁慾外表下的陰暗心理,就這樣被她直接點破。
他在嫉妒嗎?
……是的,他在嫉妒。
他無可抵擋地被她吸引,又無可抵擋地產生了嫉妒之心。
這份嫉妒與他格格不入,它撕破了他的克己復禮,扭曲了他的疏離驕矜,它本不該存在,可它又確實存在著。
「周先生,不,周珩止,我想你還沒搞清楚現狀。」顏玉琢翩然起身,低頭看向沙發里的他。決絕的目光從她的眼角流淌下來,又化為某種複雜的感情,「我從來不是需要你指點迷津的學生,你也不是掌握話語權的老師,請收起你無處安放的說教欲——我們到此為止了。」
說罷,顏玉琢不再去看周珩止的反應,撣撣裙角,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了這裡。
她的長裙飄搖,直至她的背影被小廳外的屏風遮掩,男人才怔怔地收回目光。
……
顏玉琢回到小廳時,發現沈臨正在找她。
他剛剛結束了一局桌遊,大獲全勝,又喝了不少酒,整個人像是飄在半空中,樂得找不到北。
他激動得滿頭大汗,臉上掛著醉陶陶的笑容,拉著顏玉琢的手說個不停:「顏……不對,我現在應該叫你芙朵萊雅兒!你剛才去哪裡了?」
顏玉琢淡定應對:「我去給你準備驚喜去了。」
「什麼驚喜?」沈臨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