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頭大一聽,這倒像個正經主意,當晚上就去小賣部打了兩斤酒,拎著上趙前進家去了。趙前進看到他拿著東西來,心裡頓時就明白了兩頭大的來意,可他硬是裝糊塗,嘴裡說著「無功不受祿」什麼的,留兩頭大坐下,可硬是不收禮。
兩頭大當時就憋不住了,「村長,我知道你嫌棄我這酒不值錢,可我也沒錢了呀,我的錢都買了那女子了,全村誰不知道這事兒。我既然來了,就一定要求你給指個路子,這軟硬不吃的貨,我可咋辦呀!我的錢都在裡頭了呀!」
看他著急上火,捶胸頓足,趙前進才終於露出笑容:「咋?二寶只管賣,沒教你要咋辦?」
「他就說關個十天半個月,再打幾頓就服了嘛。」
「蠢蛋」,趙前進笑罵,「驢都有各自的喜好和脾氣,各人有各人的對策,你懂不懂?」
兩頭大搖搖頭。
「那女子是大城市的大學生,心性兒高,你打是打不服的,倒把人打壞了。人壞了,你咋生娃?」
「是是是。那你說咋辦?」
「我給你支個招,可你別說這事兒是我教的,免得二寶心裡不痛快。你呀,去找劉金芳,托人家上你屋裡勸勸。劉金芳是過來人,又是女人,一定能把她勸過來。」
「劉......劉金芳是誰?」
「嘖,芳嫂嘛!你比她男人還大一輪,難道你也叫嫂子?蠢蛋。」
兩頭大心裡委屈了,大家都叫芳嫂芳嫂,誰他媽知道芳嫂大名叫劉金芳。不過這下終於算找到個聽起來靠譜的法子了,他把酒留下,也沒再耽擱,當下就屁顛屁顛往芳嫂家裡去了。
趙前進的老婆走出來,「這酒咋辦呢?」
「你看著辦,別往我杯里倒就行。什麼破爛玩意兒!」
「嘎吱」一聲,門被打開了,一束陽光照進屋裡,刺得袁晴晴睜不開眼睛,她從指縫中看出去,來人不是兩頭大,而是一個女人,定睛一望,這不就是剛到月亮坨時,隔著通風口讓麗雲踏實生孩子那女人?
她來到袁晴晴身邊,扶她坐起來,口裡嘮叨著:「作孽,兩頭大,你咋能把人關這麼久呢?」
「那二寶說的......」
「快去打水來吧!」芳嫂指揮道。
兩頭大撇撇嘴,抄起一個褪色的藍色塑料盆去院子裡打來了水。
「毛巾吶!」
兩頭大又跑進院子裡拿來了一條褪色的毛巾。
蒼蠅嗡嗡亂飛,院裡馬房的尿味不斷往這邊飄來。馬房已經很久沒有關過牛馬了,可他不打掃,那尿味就一直留著,招得蒼蠅總往這邊飛。芳嫂甩甩毛巾,試圖攆走一些蒼蠅,發現徒勞,於是把那薄得快破洞的毛巾沾濕了,給袁晴晴擦臉。
袁晴晴臉上有傷,本能地往後縮,芳嫂一看,「咋能把人打成這樣?我男人再生氣,打兩下身子也就完了,你咋能照著臉上打?」
兩頭大聽著,一臉不服氣,外來女人就算在村里住了一百年,照樣是外來人,一個外來人能這樣訓自己?兩頭大火上來了:「你能勸勸,不能勸,回去得了。」
芳嫂懶得搭理他,給了一個白眼,要幫袁晴晴擦身子。那兩頭大也沒有要走開的意思,氣得芳嫂把門一關,誰知兩頭大又把門踢開了:「我屋裡的人,我為啥不能看?」
芳嫂知道和他爭論就像毛巾打蒼蠅一樣,於是默默收拾乾淨了袁晴晴的身子,又給她換上了自己的衣服。這時候,她才正式說明自己的來意:「妹子,你這樣苦的是自己。這會兒我在這兒,你能穿身乾淨衣服,要是我走了,你又得受苦。聽嫂子一句勸,好死不如賴活著,你就將就將就,好歹別被打死了。」
「我要麗雲姐」,袁晴晴冒出一句話。
芳嫂又接著勸:「咱們女人就是命苦,我也命苦,我被賣到這兒來的時候,才十五六歲,但是沒辦法,誰讓咱命苦呢?你只能往前看,朝前走......」
她看著袁晴晴的樣子,也不知道她是清醒的還是糊塗的,兩個眼睛直勾勾瞪著門口,口裡不斷重複:「只聽麗雲姐的,只聽麗雲姐的......」
兩頭大問:「誰是麗雲?」
「老王家媳婦兒。」
「大肚子那個?」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