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了,她去干美發,地里的活全靠自己一個人,怎麼幹得過來?最要緊的是,到時候他在月亮坨,麗雲在大莊,老三在鎮上......大莊可比月亮坨離鎮上更近,說不定,說不定......
因為這件事,王偉城煩得兩三天沒睡好覺,一到後半夜就夢見老三和麗雲睡在一個陌生的牛棚里干好事,他實在是忍不了了,和麗雲面對面的大鬧了一回。
麗雲看他一邊講些夫綱女德的大道理,一邊急不可耐來回踱步的樣子,發覺王偉城這個人的心思比她想的還要簡單,和七八歲的孩子差不多,和另外兩兄弟比起來,他可以算是最容易看破的人了。
麗雲站在他對面,耐心地等著他把預備好的說辭說完,之後才輕聲地問:「說完啦?」
王偉城原本以為他的男子雄風至少也應該讓麗雲認個錯,或者害怕得哭一哭之類的,沒想到麗雲看他的眼神中沒有任何畏懼,倒是笑盈盈的,這讓他的自尊心受到了傷害,愈發氣急敗壞起來:「你還有沒有廉恥,我說了這麼多,你還笑得出來?」
「好啦好啦」,麗雲牽住他的手,「我已經知道你的意思了。老二,你想一想,我開這個鋪子是為了誰?」
「為了誰?啥意思?」
麗雲把他牽到椅子上坐下,「你知道干美發有多掙錢不?」
「剪個頭髮,掙什麼錢?」
「這裡面的門道多著呢。你看前幾天我給胡冰秀燙的頭,洋氣吧,在咱們村里,我就算收個二三十,她們估計也捨不得,大莊不一樣,大莊離鎮上近,那兒的人也愛時髦些,我就算收五六十,也比鎮上便宜。你猜猜,這裡頭的成本多少錢?」
「哎呀,你就直說吧,我哪裡懂得你們這些娘們兒東西。」
「算上電費、鋪子費、藥水......大約就幾塊錢吧。」
「啥?燙個頭能掙這麼多?」
「老二,你算一算嘛,咱們一公斤玉米是一塊一,得賣四五十公斤,才能掙五六十塊。」
算到錢上面,王偉城就不糊塗了,他當即掰著手指算起來,燙一個頭,相當於賣九十斤玉米,一百斤土豆,就算是油菜籽,也合十來斤呢。這麼一算,他的反對開始動搖起來,麗雲接著說到:「咱兩成了家以後,是不是得添置家具家電?以後有了娃,是不是得給他攢讀書的錢?光靠種地,能攢多少?你算過沒有?」
說到這裡,麗雲把身子一轉,眼眶也紅了:「你口口聲聲說,以後兩個人好好過日子,可真遇到事了,你就老想著退縮......難道等我們正式成家了,還要像現在一樣等著老三接濟嗎?到時候村里人戳的是你的脊梁骨,又不是我的。你是不知道,現在人家說你說得已經夠難聽的了,我一個人思量著這些事,你不和我齊心就算了,還要罵我不知廉恥......」
村裡的女人們,心裡再活泛,表面上也是正經的,絕對不會像麗雲這樣嬌滴滴地講話,王偉城哪裡見過這架勢,麗雲一哭,他的陣腳就亂了,雖然覺得不對勁,也不知道是哪裡不對勁,手足無措地看著麗雲擦眼淚,心裡也後悔起來。
「這不是在和你商量呢嘛。麗雲,只要你打定主意和我過日子就行,我就這一個盼頭。」
「要不是打定主意,我好端端的,費這麼大力氣幹嘛?」
王偉城被哄得舒坦極了,怨氣也消了大半,他把麗雲摟在懷裡,遙想以後的日子。現在房子已經蓋了一小半,估計年前就能搬進去,到時候他也把摩托換成四輪小車,日子比二寶家裡還風光。
說到二寶,那份舉報材料沒有通過鎮上,在周建東的引導下找了一個人,直接送進了縣裡。不過,這個消息沒多久就傳回了王偉鄉的耳中,王偉鄉算著時機,通知了麗雲,麗雲再按計劃在胡冰秀身上做文章。
果然,當天胡冰秀回家後不久,趙前進就騎著摩托出門了。
他那個氣啊!明明說好的是兩家聯手,把王偉鄉的生意吃了,沒想到竟然是自己被當猴耍了,難怪當時趙栓子又是讓利,又是裝孫子,套了自己不少話,原來是為了用在舉報的時候。
趙前進也明白了,實則是二寶和他那個周哥打從一開始就想自己咬住這塊肉,偏偏他趙前進一想到香噴噴的六成利,昏了頭了。
如今,王偉鄉用趙麗雲的兒子,扎紮實實換了一把保護傘,倒霉的只有自己,當不了村長就掙不了錢,說不定人也要搭進去,他慌了。
胡冰秀安慰他:「沒了一個副鎮長,還有鎮長、書記,我不信這些人不愛財,破財免災、破財免災,財不破,災是免不了的,當務之急就是去信用社,把要用上的錢給取出來。」
趙前進騎著摩托車出村子七八公里處,遇到兩頭大扛著一個化肥袋子走在路上,像是也要去鎮上。聽到摩托車聲音,他跑到路中間抬起雙臂揮舞:「老哥哥,帶帶我,我要去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