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密眼睫垂下淺淡的陰影,言息垂眼,斟酌片刻,挑揀出一個看似最為普通的鞭子。
——這種情況先放一堆侮辱性極強的狠話,再象徵性揮一下鞭子,這種程度應該夠了吧?
折磨別人難以給言息帶來愉悅感,相反,曾經為了追求刺激,他更傾向於折騰自己。
所以,不是很理解這些東西的存在。
當門口傳來響動時,薩爾伊斯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反應,依舊以一種站軍姿的態度標準地跪在冰冷的地板上。
腳步聲一點點靠近,言息在他面前站定。
沒有反應的薩爾伊斯卻準確地在這時再往下壓低脖頸,無限下壓的弧度透出誠懇的謙卑,他從渴澀得發啞的喉嚨里冒出輕微的嗓音,「雄主。」
原本的聲線已經難辨。
「三個小時已經結束了,你還跪在這裡,是想顯得自己有多可憐麼?」言息高高睨視著他,從這種刁鑽的角度刻薄對方。
「沒有您的命令,」像是習慣了過分的苛責,薩爾伊斯不急不緩地一字一頓,沉靜得更像一潭死水,「我不敢起來。」
如此畢恭畢敬、悉數承受的態度,如果不是言息知道他便是三月後大革命的領導者之一,或許就相信了。
「怎麼樣,」言息不緊不慢整理手中的鞭子,眉梢微微上挑,像是格外貼心的主人在徵詢所有物的感受,「喜歡這種滋味嗎?」
「只要是您給予的,」薩爾伊斯說話間氣息有些不穩,咬字仍舊稱得上清晰,淡薄眼瞼十分謙卑地低垂,「我都能承受。」
——但字裡行間都沒有回答他的問題。
無論態度還是作為,卻好到抓不出錯處。
這哪裡是什麼被馴服的家獸,分明是只狡猾難馴的野狐狸。
埃希爾責罰他的雌君時從不會有肢體上的接觸,言息按照往常的習慣,用折了幾段的鞭子隔著距離挑起薩爾伊斯的下頜,態度輕慢,對待勉強提起興趣的玩物一樣。
沒有得到任何牴觸。
凸起的喉結滑動幾下,線條不失力量感的頸部仰起。
銀色長髮流水般滑落臉頰,那張臉一點點顯露出來。
不經意地落下視線,言息卻慢慢睜大了眼,一副震驚到無以復加的模樣,羽毛一樣睫毛無措地眨動。
就像難以相信眼前看到的,因而不斷眨動眼睛,試圖分清眼前是否是因思念而產生的錯覺。
但是,從眉眼到下巴,眼前這張臉傳遞給他的信息無一不是熟悉的感覺,和明照衣相似——不,一模一樣的五官。